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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满的钓鱼人回忆:老家屋后的小池塘

八十年代初,我家搬离了老宅,另找一块地建起了新家,新宅屋后有一片小池塘,就在公路边上,长三百来米,宽十五六米的样子,这是七十年代筑公路时挖出来的。

通常情况下,为了方便排水,这种池塘大多与外河连通,池塘的水不会太深,涨潮时也不过五六十厘米的样子,所属地生产队会种些茭白,大家都称它为茭白塘。

我家屋后的池塘水深却超过一米,因为池塘边上是一个桥堍,筑路取土时自然比别的地方多些,池塘就挖得比别处更深了。这样池塘便不能种农作物了,所以常年一直闲置着,成了一块有活水源的自然池塘。

那个时候的我已经上了高中,捉鱼摸虾是休息日的主要娱乐和休闲,我发现池塘里的青壳螺蛳特别多。于是买来了蹚螺蛳的网,每年的清明前后,饭桌上最多出现的便是炒螺蛳,那个鲜嫩肥美的味道,一直到今天仍回味悠长。

六月份,到了河虾繁殖的季节,到池塘边转转,便可以发觉离岸边不远的水草边,游弋这不少大河虾。有的大河虾很警觉,一旦发现了岸上的人影,立刻把身子一弓,便弹射到池塘的中央。有些反应迟钝的河虾,则把我当成了空气,依然悠然自得地自顾玩耍。每每此时,我迅即拿来捉虾的网(三面封闭,一面开口),用一根竹子挑着,把网放到水底,另一只手拿T型赶木,把岸边的河虾往中间赶,然后提起虾网,少则一两只,多则五六只河虾总是有的,也有很多时候,提上来的虾网内空空如也。当时的人很单纯,没有想要多抓些换钱的想法,每次弄一碗新鲜的河虾,够吃上一两顿,也就心满意足了。

待到放假的时候,天也开始热起来了,此时人可以下到河里面,赶虾就更方便了,由于没有岸上障碍物阻挡,范围也扩大了不少,往往一不小心就会抓多了,加上天天有时间抓虾,只能把吃不了的虾做成盐水的,再放在太阳底下晒干。这些虾干用来当零食吃,味道实在是太鲜美了,特别在夜晚的时候,泡上一杯清茶,听着收音机里的纳凉晚会,吃着美味的虾干,那个感觉赛过了活神仙。渐渐地,来我家一起纳凉的同学多起来了,名曰一起听纳凉晚会,其实都是垂涎我家的虾干。

工作之后,虽然离开家乡来到了市区,但由于还没有成家,每个周末还是会准时回家。依然还会蹚螺蛳、捉河虾。这个味道依然是我的最爱,在吃了一周的食堂之后,这是对我最好的调剂和补偿。几年之后,几个要好的同事,还常常骑两个多小时自行车,跟我回到乡下,尝尝这里的河鲜,因为他们竟也好上了这一口。

几年来,我家屋后的池塘给我带来了欢乐和美味,但是我从来也没有在里面钓过鱼,我一直认为这是一个挖出来的池塘,虽然跟外河有暗管连通,即便有鱼其密度不能与自然河道相比,尽管在那里住了近十年,连一次垂钓的尝试也没有过。

直到有一天,我看到岸边有两名钓鱼人,并且连竿不断,钓上来的大多是三四两的鲫鱼,我惊呆了,心中暗暗责怪自己,在这里住了近十年,竟然不知道好浜就在身边,真是瞎了眼了。

母亲见我翻箱倒柜地找东西,问明了缘由才告诉我,前一阵子,边上的村办厂在这个池塘里放了不少鱼,是给城里的客户休闲垂钓用的。这池塘的归属权本来就是村里的,人家在里面放鱼也是天经地义。所以,再也不能在池塘里蹚螺蛳和捉虾了,心中的失落油然而生。

之后每次回家,总要围着池塘转悠半天,发现池塘边河虾和螺蛳越来越少了,水面的涟漪却越来越多了。每个休息日,总有两三个城里人来池塘边钓鱼,大多数时候总见他们忙得不亦乐乎,看得我心里痒痒的。

那个年代的人大多很纯真,只要池塘里插一块“塘内养鱼”的牌子,也不需要派人看守,绝对不会有人去捉鱼了,那样跟偷盗并没有什么区别,是会被旁人看不起的,那时大家还是比较看重名声的,“人穷志不穷“是做人的基本准则。可是每次回家看到人家玩得很爽,心里不免有些蠢蠢欲动起来。

在四月份的一个傍晚,毒瘾难耐的我,终于忘记了基本的准则,趁着暮色将临,躲进屋后的竹园内,把竿子偷偷伸进了池塘 。尽管半小时前只胡乱撒了把碎米,待我把线组放进窝子时,窝子里已经像开了锅似的泛起了鱼星。开钓之后我立刻惊呆了,那是我学会钓鱼之后从没遇到过的疯狂。其实,在之后的几十年里也没有碰到过这样的场景。每次钩子到底,不容我喘一口气,鸡毛浮子就轻轻地顶了起来,每次提竿总会传来剧烈的抖动,钓上来的鲫鱼大多在三四两之间。那是就觉得少生了一双手,连换蚯蚓的时间都没有,到后来干脆懒得换了,钩尖上只剩芝麻丁点的蚯蚓,只要稍作几下逗引,照样还能上鱼。不一会儿,脸盆里已经装满了鱼,再钓上来的鱼只能随手扔在竹园的地上,只听得鲫鱼在枯竹叶上跳动时发出的”唰、涮“声响。之后,那声音越来越多,越来越响,连成了一片。

天渐渐暗下来了,鱼口才变得稀了些,需要反复逗引后,才会上一条鱼。此时,才觉得腿上传来阵阵刺痛,然后是奇痒无比,原来蚊虫出来觅食了。乡下竹园里大多是长脚花蚊虫,毒性大穿透力强,虽然穿着长裤,那些蚊虫隔着衣服照样叮人,而且又痛又痒,于是一边拍打着蚊虫,一边紧盯着浮子,生怕错过任何细小的吃口。可是,那些蚊虫就像是敢死队出来的,赶之不尽,杀之不绝。最后,我也只能草草收摊,向它们投降了。

家里的脸盆全拿出来了,仍不够养这些鱼,只能把很久未用的浴盆搬了出来,那些鲫鱼黑压压的一片,把浴盆的底都遮满了。

第二天,把这些鱼带到单位时,只一眨眼的功夫,就被同事们瓜分光了。

之后每次回家前,总有许多同事关照我再钓些鱼来,他们都说这个鱼鲜美无比,比小菜场的买来鱼好许多。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可每回到了家里,犹豫再三还是放弃了垂钓的念头,毕竟被人看到偷钓是一件不光彩的事。所以每次回到单位,看到同事们失望的眼神时,我又总觉得亏欠了他们似的。

几个星期之后,终于架不住同事们的鼓动、怂恿,抑或是期盼的目光,把牙一咬,把心一横,毅然决然地走进了屋后的竹园,再次把鱼竿伸向了静静的池塘。 几乎是上一幕重演,那些尝到了甜头的鲫鱼,像早已在期盼我的到来,向我的鱼钩发起了疯狂进攻,这次的鱼头似乎大了些,偶尔竟能钓上半斤以上的鲫鱼。

正钓的兴起,忽听得对岸马路上有人大喊:”阿秋,侬迪只赤棺材,钓几条吃吃么好来,那能钓不罢嘎啦?“猛一抬头,才发现村长正怒目圆睁地盯着我看,此时想起来那人似乎在对面站了很久了,只怪当时有点手忙脚乱的,也顾不上细看了。既然村长发话了,也不能不给面子,当然也是为了自己的名声,立刻收杆走人。

收杆的时候,我的心里是五味杂陈的,在体会了紧张刺激之后,难免有羞愧和自责,自己毕竟做了一件很不光彩的事。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我再也没有在这个池塘钓过鱼。

两年之后,我们举家搬往了城里,乡下的老宅就卖给了边上的乡办厂。

近三十年了,在去往淀东钓鱼的路上,总要路过我的家乡,每当看到我家的老宅,心里总是充满了感怀,房子还是那座房子,只是屋后的池塘不见了,它早在十几年前被填埋在拓宽的公路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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