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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 《信仰如血》6.10 狱中奇遇

桶桶文摘 2017-06-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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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10 狱中奇遇

                                                 作者:博尊宝

一九七九年十二月间,杨伯方由东坞监狱转到仰光永盛监狱,铁门的铿锵声打破了他的沉思,打开行李接受检查,然后进入新人间去接受三天狱中规矩的训练,这一关若不花钱或是通过人事关系,必然会吃不少苦头,受尽折磨与凌辱。进了监狱的大门等于进了鬼门,各级层的管理犯人的组织,都在张牙舞爪伸向新犯人的身上,好的衣服被剥去,吃的用的被抢光,苦不忍气吞声,就会招来毒打。人们把监狱叫做鬼门关,叫做人间地狱,只有身历其境的人才能体会到这句话的真意。

想不到竟在永盛狱中,杨伯方遇到一九四六年六月二日在中国大陆与青莞的爱的“结晶”——孙晓东,有诗句为暗语:

一九四六六二晚

珠台暗结在南天

今生若有机缘在

骨肉相逢再团圆

下面是杨伯方的回忆—

一九四零年,我奉命调往西南参加中国远征军到缅甸对日作战。

随身带着几个干部,随汽车第五团第七连南下由兰州经天水,通过西南道—双右铺,进入四川。五辆车由我带队,,我们的目的地是到贵阳暂编团报到。

双石铺是通往西南的咽喉要道,自古以来是兵家必争之地,双石铺也就是—古街亭。

过双石铺,不远就是留坝县,南下途中,在我率领之车队,其中一辆抛锚于棉阳,必须进行检修,所以我也留下来。当车修好之后,我们在一家餐室进午餐时,忽然一位女学生走近我们,很有礼貌的说:

“请问那一位是长官?”

我顺手拉了一张椅子让她坐下:

“是我,有什么事?”

“我想搭你们的车到重庆,不知可否?”

“你怎么不坐长途汽车呢?”

“买不到票,我已等了一个星期啦,总是人满,这两天我一连接到三个电报,说妈妈病危,要我马上赶回去,这样拖下去恐怕见不到妈妈的面了。”说着说着眼泪汪汪的哭个不停。

“对不起,我们军车是不准随便带客人的,你还是等客车吧!”我抱歉的说。

她失望地走了。她刚走出门,餐厅老板对我说:

“你就可怜可怜她,带她去吧!”

“你认得她?”

“她是国立六中的学生,随父母逃亡到内地的,家在重庆,她一人在这里读书。”

国立第六中学,是国家特为沦陷区逃亡出来的流亡学生而设,学生一律免费,内地人是不能享受这种特权的。

不一会,一位年约四十上下学者模样的高个子,架着一幅近视眼镜的人,陪着该女子,再度来到我的身边,以请求的口气要求我带他的学生到重庆去,我向他解释不能带她的原因,怕碰到上级受到处分。

“我们学校给你一个证明,盖上我们校印,碰到你的上级就好交代了。”

“好吧!这样的话,你去准备,我们马上就要出发。”

他们去了不久,女子提着一个手提袋,跟着她的老师一起来,我接过证明一看才知道她的名字叫孙青莞,山东即墨县人。

我叫驾驶兵坐在其他车上,我自己驾驶,其他车子先行,我断后。当我们到达成都,先头部队已经出发,看到门板上写着“全部到内江集中”。

稍事休息,又继续前进, 下午四点,离开成都,车向内江进发,傍晚时分,行至山岳地带,转一个弯,前面是一陡坡。引擎突然熄火,倒退下来,停在路边,再也不能发动了!平常因为我的车子保养得好,很少出毛病,而且对本人车辆维修的技术也不错,所以一般都跑在最后扫尾,以便一旦有其它车辆发生问题时,好帮忙解决。

现在麻烦了,前车都去远了,又不知道我的情况,不可能回来接应的。我非常苦恼,早不抛锚晚不抛锚,偏偏在这紧急关头,坏在中途,太阳已落山,夜幕渐渐地笼罩了大地。我们一男一女留在荒郊野外。别人一定认为我有意图谋不轨,心想这一回,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不说别人,连青莞对我也抱有怀疑的态度。坐在车上一声不响,我下了车,站在路边希望还会有车路过,以便求援,可是我失望了!我又走回车边对青莞说:

“真不巧,想不到车子会在这里抛锚,你该不会误会我吧!”

其实在这个时候真不知怎样说才好。青莞却很大方的说:

“我不会误会你,之所以跟你来,就是因为完全相信你,否则我早已跟那些商车走了。而那些司机老爷都是坏蛋,老师不放心,所以不让我跟他们走,你是军人,又是知识分子,所以我才决定搭你的车,你也不必为此苦恼!真金不怕火炼,只要我们心底清白,也不怕别人说闲话。”

“孙小姐!你能有这样的看法,我心颇安,否则,我真不知如何是好呢?”

我爬上车,把我的行李打开,拿出一个枕头下车对她说:

“孙小姐,你上去睡吧!行李已搬开,我睡在驾驶室内。”

“别叫我小姐,叫我青莞好啦。不必客气,你明天还要开车,必须好好休息!我坐在这里得啦。”

“小姐!不!青莞,你不习惯,我睡驾驶室已习以为常,去吧!听话,不然我会生气的。”

在我再三的催促下,她才上车去睡,我把后门蓬布放下,拴好,就在车前睡着了。第二天,天还未亮,她就起来,把我叫醒,并到河边汲水给我洗脸,我把引擎盖打开,让太阳晒晒,又把化油器拆下洗过,然后发动,马达一响,车子发动了,我们很高兴的继续我们行程。大概晚上没有睡好,在打瞌睡,车子一转弯,她歪倒在我的怀中,我把她推开,她理了一下头发,对我笑笑说:

“你是属兔子的吧?”

“不对!你猜。” 

“怎么猜得到。”

“为什么说我是属兔子的呢?”

“是兔子是不吃窝边草!还是柳下惠坐怀不乱?你就是当今活生生的柳下惠了!”

“为什么这样说,我怎能和柳下惠相比!”

“刚才我打瞌睡倒在你的怀中,把我推开,你不是柳下惠是什么?”

“我在开车呀!你倒在我的怀中,方向盘不能转,冲下山沟两人都没命啦!”

“对啦,我的命现在就在你的手中,要是你不安好心,不!我说错啦!是技术不好车子出了道,我就没命了!”

“你说话很有意思!”

“不要老是看我,注意开车,你不要忘记我的生命在你手里呀!”

“看都不让人家看一眼,你也太自私了!”

“为了安全,你累啦,可以停下车来休息,我给你看个饱!”

刚好我也累了,在一条小河边的树荫下停车,拿出甘蔗来吃。

“哎!我说一个吃甘蔗的故事给你听好吗?”

“你说吧!笨猪洗耳恭听。”

“一个人‘装病’,对家人说:‘今天病的不行,什么东西也不能吃。’吃一口吐一口,家人问他你到底吃什么呀?他说:‘吃甘蔗’!”

说罢两人大笑!

“你不要笑!说病嘛,其实晚上我们两个都在病!”

“我没有病呀!”

“你骗人!你我是同病相怜,我们害的病是‘相思病’,你说是不是?”

“我没想什么,不过老是睡不着,东想西想的!”

“不有在想我吗?”

“你胡扯!笨猪怎能敢想吃天鹅肉呢?”

“其实我在想。”

“你想什么?”

“我想着你,万一你爬上车来,该如何对付你!”

“万一就算万一吧!若是我爬上车去,你怎么办?”

“我想,你这头猪其实不是笨猪,是一个极其聪明的猪。你是在放长线钓吧!对不?其实我一晚上没有合眼,一直在想可能发生的事,可是你不是我想像的那种人。我看出你的为人还算比较高尚,也说明你可能是真心爱我的。所以天亮时,我就对天起誓,我要以身许你,非你不嫁。我想这不是天意,这是缘分,你说实话,不要装了!”

“如果我爱你!你真的爱我吗?”

“你这笨猪!我刚才不是说过非你不嫁了嘛!”

我跳起来把她抱在怀中,两人四片咀唇贴在一起,忘记了一切......

下午三点到内江,留守的人告诉我们行军,路线又改变了,不走重庆,走泸洲到毕节。那怎么办!?不管怎么说,先吃饭再打算,我把车子停在广场中,几十双眼睛在注视着我和青莞,并投以鄙视的目光。我虽问心无愧,但青莞是却感到难为情,我偷看她一眼,她满脸通红!我把车门关好,提着青莞的小包大声说:

“青莞,走,吃饭去。”

走进餐室胡乱吃了一些东西,我俩刚一出门,就听到一个很熟悉的声音,在门口大叫大嚷的,我一看,原来是我的老朋友徐志勤,一见面大为高兴,他跑过来把我抱住:

“老弟,你什么时候从西北过来的?”

“刚到不久,听说你在开商车是吗?”

“是呀!我现在就要到重庆去。”

“那好!青莞,你过来,我给你介绍,这是我多年的老朋友,徐志勤先生,你可跟他去。”青莞笑笑不语,可是她脸上带有不悦之色,我知道她有顾虑。老徐问我:

“她是你的什么人?”

我未加思索地脱口而出:

“她是我的爱人,她要去重庆,你带她去吧!”

老徐高兴的说:

“老弟,你放心,我包你送到。什么时候吃喜酒?可不能把我忘掉呀!”

我把青莞叫到一边向她解释:

“青莞!我为慎重起见,说你是我的爱人,他会更加好好地照顾你,知道吗?”

“逢春!我完全理解你。”

她打开手提袋取出一张纸写上她的地址:

“到重庆一定要来找我,记住!不要把它遗失了呀!”

她把手伸过来和我握手,我觉得一股热流传遍了我的全身!她含着眼泪别过头去,我目送着她的背影跟着老徐去了!

把青莞打发走之后,我才松了一口气!晚上和各位胞泽见面,都有些儿瞧不起我。大家对这次车子半途抛锚的事,都认为是我图谋不轨!我怎么说呢!

到毕节后,看我闷闷不乐,伴随我南下的几位知友对我是了解的,他们提议我先到重庆,再到贵阳去报到,到重庆可去见见青莞。

我们搭乘大古轮船第二天到了重庆,按照地址去找青莞,她们一家子简直把我当作亲人,并立刻叫我搬到她家里。

青莞家境很富有,父亲开设一药房,出门有汽车代步,在抗日战争时期,能有这样一个家庭环境不是一般人所能有的,在重庆住了廿余天,青莞天天陪着我逛街、逛公园、看电影、钓鱼、登山,玩得倒很写意。

重庆是抗日战争时期的战时陪都,它滨临长江和嘉陵江之会合处,是一座美丽的山城,初冬的早上,大雾笼罩着整个山城,像美女披了一层薄纱,长江上的船舰,和嘉陵江上之帆船上上下下如织梭一般川流不息,入夜江南江北灯火相辉映照耀得如同白昼。

在那战争年月各大城市都受到敌机的空袭,重庆则得天独厚,防空洞犹如铜壁铁墙,再加上大自然的—雾幕,使敌机找不到目标,空袭的威胁不大,人们可以安心工作,不为警报所困扰!

青莞的父母本打算留我在重庆,但我任务在身,不能从命,同时青莞要返学校赶大考,也要提早离开重庆。临行,青莞的父亲给我们足够的路费,并嘱我常常通信。在贵阳,找到我的老上司,汽车暂编团团长董家瑞,他命我到三营九连。后来该连随中国远征军前往缅甸,在九谷我曾给青莞写过一封信。后来缅甸沦陷,我随国军长途跋涉,越过野人山到达印度,从此俩人就没有再联络过。

当时蒋介石为了鼓励全军将士奋勇杀敌,下总动员令时声明,凡是参加远征军的将士胜利归国,一律上晋升一级。如果能胜利归国,我就是少校级军官了,可惜!远征军在缅甸一败涂地,到了印度后,我脱离军队,变得什么没有了。时也!命也!奈何?

一九四六年,这期间我在缅甸边界地区买车跑运输,往返于八莫,密支那,木姐,九谷,南坎之间。

四月份的一天中午,我下完了货,坐在海风茶室喝茶,看到一位女郎从门前经过,好面熟,就像在哪里见过,转向老板打听,他说:

“这姑娘来到九谷已经一年多了,听说是来找她从前的爱人,真是一个好姑娘,有志气,又能干,听说海关主任追求她,她理不理呢?”

“她是哪里人?”我听了问道。

“哪里人倒不清楚,人家都管她叫阿宪。”

“阿宪?”

“怎么!你认得她?”老板眯缝睨了我一眼,笑笑说。

“不!只是很面熟而已。她住在哪里?”老板把我拉到门外,拍着我的肩膀说:

“从这儿一直走,左转弯,在市场对面有两间铺面,那间缝衣店就是她的家,你去碰碰运气,说不定她会爱上你的!”老板是熟人,也爱开玩笑。

我按照他所指的方向,很容易找到了,一进门,我叫了声:

“青莞!”

一看见我,她猛的扑过来,抱住我就大哭起来,好一阵子大家都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青莞!冷静一点,告诉我,爸爸呢?”

不问还好,这一问,连她母亲也啕啕大哭起来,隔壁邻舍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都赶过来,弄得好热闹!停了一会,大家才忍住了悲痛,她说:

“抗战胜利不久,爸爸就去世了,妈打算回老家,但我坚决要到缅甸来找你,二年过去了,找不到你的下落,为此妈妈常常埋怨我呢!还算好老天不负有心人,我终于把你找到了。”她站起来说:

“好啦!明天再说吧!现在咱们吃饭去。”

“哎呀!你看真是的,连饭都忘记烧啦!青莞,赶快给杨光生煮饭去.”妈妈焦急地说。

“不必啦!不要麻烦啦!就到外面去吃吧!”青莞附和着说。

“那也好,你们去,我看家。”妈妈说。

临出门青莞对妈说:

“回头来带炒面给你。”

“快去吧,时间不早啦。”妈妈摆摆手示意快去。

我和青莞到一家餐室,找到一间房间,先叫老板炒了两个菜,一个汤,连饭叫伙计送到家里给妈妈。随后两人叫了菜,我特别吩咐老板去买一瓶外国洒,两人边吃边谈:

“我找你,找得好苦啊?”说着青莞又眼泪汪汪的大哭起来。

“不要难过,现在不是见到了吗?”我安慰她。

“你在缅甸这多年,生活过得怎么样,找到对象了吗?”

我本不打算把实情告诉她,想不到她主动提起,我当然也不能瞒着她,于是坦白的告诉她。

“青莞!我已经结了婚,并且有了孩子。”

“那恭喜你们啦,男孩还是女孩?”她关心的问。

“男孩刚满周岁,长得很可爱。”

“你的太太是什么人?”

“广东人,印度华侨。”

“你懂她们的话?”

“不懂!她会说国语。”

“那太好啦!你们一定很幸福……”

走出餐厅,家家户户已经上了灯,两人并排走着,我看看手表时间还早:

“我们到河边去散步,好吗?”

“好吧!”青莞附和着。

两人顺着河边走,到了一个偏僻的地方,她忽然站住,仰起头来,乞求的说:

“关于你已结婚的事,先不要告诉妈,行吗?”

“好!我不说。”

两人默默不语,一直走,我把她送回到家门。

几天后,我把账收好,给青莞母女留下了缅币二千元,又到金铺给青莞买了一条项链,一对镯头和一枚戒指,青莞也不客气地都收下。

傍晚时分,青莞来到我的住处,约我去散步,两人穿过田野,顺着河边走到一堆乱石旁边,我找到块较平而且清洁的怪石坐下。溪水从石缝中流下,发出淙淙之声,她把脚伸入水中,激得水花四溅,她突然转过头来望着我说:

“还记得吗?三年前,我们在荒郊野外那一幕吗?那一天让我今生今世也忘不了,我把那晚上的经过,告诉了爸妈,他们也认为在今天的社会里,你是一个不可多得的青年。我当时虽没有向你表示我爱你,但我已决定以身许你,而非你不嫁的了,我千里迢迢,从重庆来到这遥远的边疆,就是要找到你,也是我的归宿,实现我的心愿,可是现在一切都完了!但是,逢春,我还像以前那样的爱你,我愿意献出我的一切。不过请你不要误会,我决不破坏你的家庭,我只求能和你相处一个短暂的时间,使我如愿以偿,我就满足了。”

“青莞!你不要老是想到过去,你应该想到将来,我希望你能找到一个更理想的人。在经济上我可以帮你!”

“你就是我最理想的人,为什么不帮我的忙呢?”

“青莞,我有妻子,又有孩子,我不能违背我的良心,做出不忠于妻子的事。我们不能为了一时冲动铸成大错啊。”

“哎!爱情这东西是微妙的,我爱你,就像你爱你的妻子一样,我可以牺牲我的一切,去追求我心爱的人。这几年来,有不少人在追求我,可是我总认为我是属于你的,所以都被我拒绝了。现在海关的那个刘主任,还在苦苦地缠着我,有一段时期,连母亲也动摇,劝我嫁他,但是我怎能嫁一个相当于爸爸年龄的人呢!?”

“青莞!我是说你物色一个如意的人,并不是说一定要下嫁一个老头子。”

“如意吗!?我看除了你,世界上没有一个能使我如意的人了。”

“你不能钻牛角尖,你必须面对现实。想想将来,我要提醒你,不要为了一时冲动,而造成今后婚姻的不幸!你要知道女贞,是一个女孩子的终生幸福的保证。”

“幸福!?失去了你,我还有什么幸福可言!”

她低着头啜泣。

“好啦,时间不早了,你也该回去啦。”

我顺手把她拉起来,往回走,街上行人稀少,家家关门闭户,在暗弱的灯光下她站住了:

“逢春,你能给我一些吗?”

“你要什么?”

“你真吝啬!连临别一吻也舍不得,还要人家说出来。”

我无可奈何地走上前去,把她拉进怀中,给她一个满足的吻!少倾,她笑笑说:

“这就是你的施舍?对爱的施舍!”两人相对而笑!她要去时忽然又转过头来:

“哎!差点忘记啦!妈说,明天请你到家里去吃饭。”

“我看算啦,不要麻烦了。”

“妈的脾气你不是不知道,婆婆妈妈的,下午三点准时到喽!”

她命令式的,使我不好拒绝:

“好吧,我定来。”

下午三点,我到青莞家里,一进门就看到一张方桌上铺着台布,桌上还放着一瓶外国酒。我走进厨房,看母女俩忙得不亦乐乎,青莞的袖子挽得高高的,在炸豆腐,她看到我,忙用遮裙擦手,推我出厨房:

“这里烟薰,你到屋里坐吧!”

“你这是做什么,我又不是客人。”我指着桌上的酒说。

“我知道你不喜欢普通酒,所以我特地找了一瓶外国酒,这酒可来自不易呀!”青莞有所感慨的说。

三人正在吃饭,忽然来了个不速之客,一进门就哈哈笑道:

“我猜想,你一定有贵客来临,不然你不会向我要外国酒。!”来人身体高大两鬓斑白,年约四十上下。

“来啦,坐下吧!本来我打算明天才你介绍给你,现在正好,来!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从印度回来的杨先生,这位是海关主任刘先生。”

青莞话刚落音,他连忙和我握手:

“久仰!久仰!”

“不必客套!刘先生是东北人,青莞是山东人,我又是河南人,说起来咱们都是小同乡。要不是战争,我们也不可能会聚集在这遥远的边疆。来,我们祝伯母长寿,为大家身体健康干杯!”

青莞把我的杯斟满,又替刘斟酒,他连忙站起身来,来个九十度的鞠躬礼,青莞看了看感到恶心,然后青莞把自己的杯子斟满,站起身来高举酒杯大声说:

“平时我滴酒不沾,今天太高兴了,破例与大家共饮。酒是刘主任送给的,我在这儿借花献佛了,菜不好,请多包涵,来干杯。”

她直着脖子,把大杯酒喝下去,还要再喝,被我制止了:

“酒性烈,你又不善喝酒,多喝会伤害身体呢!”

“怕什么!?借酒消愁麽。”青莞睨了我一眼悠悠地说。

老刘很识相,饭后他先走了。他刚出门青莞在他背后吐了一口吐沫:

“呸!这家伙,真不识相。”

青莞多喝了酒,两颊通红,不一会她有些醉意,母亲把她送入内室,出来时,还在唠唠叨叨的埋怨:

“不会喝嘛!偏要喝,真是的……”

听到呕吐声,我走进室内,看她满脸通红,把毛巾湿了,绞干敷在她的额上,坐在床边,拉着她的手问:

“青莞!好一点吗?”

她嫣然一笑说:

“吐出来倒好受得多。”我把毛毯盖在她人身上,拍拍她说:

“好好休息,明天一早我来看你。”

她猛地坐起身来,拉住我的双手:

“天不早啦,你就在这里陪我。”

“这怎么行!”

“逢春,今天你不允许,恐怕明天你再也看不到我了!”

“青莞!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惊问。

“没有什么,为你殉节嘛!”

这时已是深更半夜,母亲知道有我陪她,放心的去睡了,我就这样和她度过一个疯狂的难忘的夜晚。那是一九四六年六月二日。

三天后,我去找青莞,并对她说:

“明天我要回瓦城,你需要什么样东西,下次上来带给你。”

“我什么都不要。把大姐和孩子的照片带来一张就行了!”

当我起身要走,她一把把我拉进屋里,悄悄说:

“我算过,这几天正是危险期,很可能会留下我们爱的结晶,如果真的有了,我就向老刘提出结婚。过去我曾告诉过他,我有爱人,并且有过超出爱人的关系。他说他不在乎,他自己也是有过婚变的人。当时我对他说这不可告人的事,其目的有二,一是我想摆脱他的苦苦追求,二是我试试看他是否真心爱我。我虽然已经不是处女,他也闹过婚变,半斤八两,谁也不吃亏!逢春,你想,我怎能把我的洁白之身让他去糟蹋呢?所以我才采取这样的步骤。你可不要说我是不正经的女人,我希望你把我当作第二个妻子那样看待就行了。”

两个月后,我又到九谷,又到河边去玩,她说:

“两个月来,我经常头昏呕吐,爱吃酸的,我想怕是真的有了。后我去看医生,证实我确已受孕。前天老刘来找我,我答应和他结婚,他真是喜出望外,这也是他多年来梦寐以求的。我打算下月和他结婚,让他不怀疑我的腹中肉。”

我听了她的叙述,心中老是不平静的在想,青莞对我,可以说是费尽心机,她为了照顾我的家庭幸福,宁愿牺牲自己的一切。我一把把她拉进怀中,四片炽烈的双唇,紧紧地贴在一起,两人的眼泪,像泉水一样的涌流:

“青莞!你这样叫我如何面对你呢?”

“逢春!我俩的爱,到此为止,我不希望你承诺什么,我唯一的要求,将来有一天,孩子找到你,你不要忘记,这是你的骨肉,而好好地对待他(她),就等于待我一样。这样,我即使已在九泉之下,也会感谢你的。我本打算留在缅甸,和你相处,过非正式的夫妇生活,可是我不能这样做,因为我已叫你犯了错误,使你做了一件不忠于妻子的事情!我又怎么再插足于你们之间,使你的家庭不和;我既不打算把你从别人的怀抱中抢回来,又何必留下来变成一条导火线呢?为了你们的幸福,我只能牺牲我的一切。将来你可告诉你的妻子,曾经有过这么一个女孩子,像她一样的爱着你,将来你们父子团聚,请她把孩子当作自己的亲生。不过你告诉她,不要把我当作是一个不正经的女人,因为我爱你在先,我没有这份福气陪伴你,让她来代替我好了。”

“青莞!你放心,我永远不会忘记你,将来孩子出生,男的起名带“东”字,表示东方民族的气派,代表我。女的带“南”字,表示南国佳人的风度,代表你。还有,你牢牢的记住,将来不管你碰到任何困难,或是老刘有对你过不去的地方,你不必悲观,你要知道,在南洋,你还有一个最可靠的丈夫。当孩子懂事时,你不必隐瞒他们,把身世告诉他(她),叫他们来找我。青莞,我再一次向你保证,我决不辜负你的心愿,只要我尚在人间,我会好好的照顾他们!培养他们!爱护他们,像爱你一样!“

“但愿如此。不过逢春!我有个预感,我和老刘的结合,不会美满,因为这是不正常的撮合,也必然全引起不愉快的分离!哎!悲欢离合,本是人生不可避免的事,也只有顺其自然了。”

她悠悠的说着她的看法,眼泪又夺眶而出,我忙用手帕把她眼泪抹去:

“青莞,不要难过!不必忧郁,这会影响胎儿成长的。”

“今后为了孩子的成长,我会连你也忘记掉,我会全心全意去爱孩子。”

“爱孩子就等于爱我,我是孩子的象征呀!”

她偏过头来微笑着说:

“油嘴!以后我再也没有机会爱你了!”

“爱,一次就够了。让我吟出一首诗来,你牢牢记在心上,将来告诉孩子,当作联络的暗语。”

“这倒有意思你且吟来让我听听。”

“一九四六六二晚,珠胎暗结在南天,今生若有机缘在,骨肉相逢再团圆。”

她听了诗句,一阵红晕,沉思了片刻说;

“珠胎暗结不好听,我们是正大光明,又不是偷偷摸摸,应把它改为珠联合壁比较恰当。”

我听了笑道:

“做贼心虚,既偷了人,还要为自己掩饰。”

她听了气呼呼地举起拳头要揍我,我躲开,她扑了个空,娇嗲道:

“那么你敢坦白告诉你的妻子,敢金屋藏娇吗?”

两人在河边闹了整个下午,简直像一对疯子,一下子涕零涟涟,一下子又欢天喜地,我们的一举一动连夕阳也羞红了脸,渐渐的被暮色所吞噬了。我们呆呆的站立着,不能移动,两人的眼眶又渐渐的湿润了。

青莞决定和老刘结婚,她不打算请我参加婚礼,当我回瓦城时,给她买了一套礼服,又买了一条项链,正面是个仙童图案,反面写着—一九四六年六月二日。

她们婚后不久就回东北去了,我也迁居孟瓦,从此再也没有音讯来往。

原来,我打算留她妈妈在缅甸,当作自己的母来侍奉,可老人坚决要回山东老家,我也不好强留,只好由老人去了。在解放战争中,兵荒马乱,老人的结局我也无以知晓,她是一个通情达理的一位老妇人,我就像自己的母亲一样地尊敬她。

下面是有青莞留下的回忆记录:

老刘家有原配,我不甘作妾,因此常和老刘争吵,在一次争执中,老刘把我痛殴一顿受了内伤,我本痛不欲生,但为了腹中肉,不得不忍气吞声,苟且偷生,等孩子出世再作打算。

内战爆发,大批难民由东北逃入关内,在逃亡中老刘失踪。我无依无靠,抱着不满周岁的小婴(即晓东),到河南杨伯方的家里,说要到缅甸找杨,杨的父亲给了我母子足够的旅费。但到达西安,路上失窃,我只好走走停停,靠做女红维持母子二人的生活。

一九六一年,我带着孩子到了四川,四川的许多地方对我来说并不生疏,自己中四川受过高中教育,也留下不少快乐和心酸的往事,在棉阳曾住了一段时期,棉阳六中已不存在,校舍倒塌成为一片废墟,每当夕阳西下,总是带着孩子,在那里徜徉、沉思和回忆,来往过路的人,都投以好奇的目光,但谁也不知我内心的痛处。九年前,我是多么的幸福,在这里过着无忧无虑的学生生活,今天却母子相依为命,流落天涯!

有时我到从前那间饭店,饭店已改为人民食堂,餐室的老板仍在人民食堂里工作,认出我就是当年那个要求搭车的女学生,听到我的遭遇,老板很同情我们母子,并给予多方照顾。

一年后到了成都,但过不惯大城市的生活,特地到龙泉驿的小市镇去居住,每天下午带着孩子,到当年车子抛锚的地方,在山坡下的小溪边沉思,若不是孩子闹着要回家,一定会坐到天明。小溪、山坡和夕阳余晖,都会引起我的回忆,调头望向那遥远的顶端,留下的一笔淡淡的嫣红,这嫣红就像当年和他在这里留下那一抹彩霞。这道彩霞,也就是自己心灵深处散发出来圣洁的爱情异彩。

“啊!逢春,那个善良,纯洁而富有热情的青年呀!”

一九六三年,我到了内江,来到从前和杨伯方一同吃饭的餐室,叫孩子坐在过去杨坐过的位置,我仔细地端详孩子的面貌,孩子多么像他的父亲,挺直的鼻梁,连那股豪迈的神情都是他父亲的再版。

有时我带着孩子去逛汽车站,和杨话别的情景又一幕一幕地掠过眼帘,使我眼花缭乱,视线模糊,呆呆地站在那里,一阵刺耳的喇叭声,把我从纪梦中惊醒,连忙拉着孩子回到贫民区。

不久我旧病复发,一位好心的邻人,送我进医院,半月后,病体好转,又回到木屋区和孩子同住。几天来,老是头昏目眩,并大口大口的吐血,脸色苍白,有气无力的靠在墙壁上,在一个风雨之夜,外面电光闪闪,雨点打在窗子上当当作响,母子两人对着摇晃的烛光,默默不语,孩子捧了一碗开水,递给我:

“妈!喝口水吧!”

我接过碗,放在桌上,一把把孩子拉进怀中:

“孩子!妈怕不行啦!妈对不起你,我不能把你抚养成人,要丢下你走了,你今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呀!?”

说罢呜!呜!呜!的痛哭起来,孩子含着眼泪望着妈妈的面孔,妈的眼睛放出异彩,这是他从来没有看到过的光彩。在妈的目光中蕴藏着多少思怨和亲切!

“孩子!把你的笔和纸拿出来给妈,妈临终前留给你一封信,将来有机会到缅甸去,找你的生身父亲。”

逢春!

请让我再说一声,我爱你!

我和老刘结婚后,回到东北,老刘家有原配,我当然不能容忍,并经常争吵,在一次争执中,他将我痛殴一顿,造成致命的内伤,这次一病不起,就是他的恩赐!

我想到缅甸,把孩子亲自交给你,可惜天不遐年我,病在中途,留下孩子孤苦怜丁无依无靠。我临终前,已将孩子的身世全盘托出,并叫他来找你。可怜的孩子,从小没有好好受过教育,你若见到他,要好好地爱护他,培养他,使他成为一个有用之人,我虽在九泉之下亦瞑目!

专此

并祝

俪安

你的莞留

一九六三年五月二日于四川内江

我把信写好,又拿出一包东西,对孩子说:

“这包东西你拿着,必要时把它卖掉,当作路费,到缅甸去。孩子,多年来你想知道的事,现在我来告诉你,你的生父本姓杨,是缅甸华侨,孙是妈妈的姓,你的名字,在你未出世前,你生父要以东字起名,晓字是我加上去的,所以就成‘晓东’,同时,你要你记住,妈妈是山东人,你也是山东人就行了!”

说到这里我已上气不接下气,喘个不停,孩子把我身子放平,让我躺在床上,日夜守候在旁边。我知道过不了几天我就要撤手长逝,离开这个恩恩怨怨的人间了。

下面是孙晓东的叙述:

我把那包东西打开来看,里面有两条项链,一对镯头还有一枚金戒指。我知道,这都是生父给妈妈的东西,过去在多么艰苦的岁月中,妈都舍不得把它卖掉。那枚戒指,妈一向戴在手上,不知什么时候把它脱下来。上面刻有妈的名字,也是她生前心爱之物,就戴在妈的手上,让她带走吧!除了金牌外,卖掉一部分,当作妈的埋葬费,另一部分当作旅费。

把母亲安葬后,随同乡亲到了云南,一九七四年,到了边疆,那时我已是廿几岁的小伙子,每逢登上高黎贡山远眺,缅甸的国土就在眼前。九谷,缅甸边城,这名字早在母亲口述中已有了极深刻的印象,那是母亲和生父经常幽会的地方!也是孕育我的边城。如今母亲病逝故国,生父侨居异乡,我恨不得插翅,飞入缅甸,找到生父,递交母亲最后一封情书,向他吐诉衷情。

在腊戌向当地人们打听生父的下落,其中有陕西人,山东人,河南人,到处问,一直找不到河南的杨逢春其人。   

为了找寻亲人,我不顾一切冲向东枝、曼德勒、仰光。不料到了仰光,被移民局逮捕送进牢房。信件和信物,还有妈妈最为珍贵的日记本,全被沒收。人身失去了自由,其他那就不必说了。在狱中举目无亲,对外联络中断,找寻亲人更为渺茫。多年狱中生活,把找寻亲人的事渐渐地给淡忘了!

一九七九年,十二月间,由东呼送来一位老人,身材高大魁梧,头发全白,精神饱满,健谈,特别对年轻一代更为爱护,是一个久经世故的老人。有人和我开玩笑:

“山东!你看这老人,像不像你的父亲”。

这虽是一句玩笑话,却也引起我已经平静多年找寻亲人的心情,当天晚上一夜没有合眼,第二天一大早,在水池边洗脸,又看到老人,当时我叫了声:

“大爹早。”

后来我很后悔,为什么不叫声爸爸呢?可也不能这么荒唐啊!每次看到老人,总觉得有些亲切感。后来从旁边打听,此人确实是从印度过来的河南人,也姓杨,但叫杨伯方,而不是叫逢春呀!我好失望啊!

春节到来,老人家里送来大批过年的食物,除夕那天晚上,杨伯方把食物摆出来,请同仓的中国人度岁,我当然也是被请之列。联欢结束后,大家围着谈天,杨无意中问起我的身世,我说是山东即墨人。因为母亲是即墨人,这引起杨的好感,于是两人就拉起来。我说我的母亲姓孙。杨听后更加奇怪:

“那么你是随母姓了?”

“是的。”我毫不犹豫的说。

“那么你爸爸呢?”杨好奇的问:

“爸爸嘛!说来话长,今天晚啦,明天抽空我来找你,同时我想向大爹打听一个人,一个亲人。”

时间已九点,守夜的犯人大声叫嚷已到睡觉时间。于是大家各到各的铺位上睡了。这一晚杨伯方无论如何也不能入睡,一直听钟楼上打过三更,仍不能合眼,闭上眼睛,青莞的影子又浮现在杨伯方的脑际,由青莞又联想到晚上这孩子的说话,杨伯方想这其中定有蹊跷,莫非他是青莞的孩子?杨伯方不敢想下去。

第二天一早,我去了。屋内人少,一些中国人都忙着去搞自己的“羌盘”,只有少数缅甸人,他们听不懂中国话,所以谈话也无须有所顾虑。

“你的爸爸是谁?”杨伯方问。

“我的爸爸姓刘,很坏,妈一直不告诉我,小时候不懂事,常闹着要爸爸。”

我妈说:“你爸爸狠心把你丢下不管,你不要认他做爸爸,妈姓孙,你就跟妈姓孙吧!名字呢?我们是山东人,你就叫‘晓东’,也就是说妈是山东人,你自己晓得你是山东人就行了。”

我对他说出了自己的身世。

“你妈叫什么名字?”

“我妈的名字叫青莞!”

杨伯方听了像触电似的猛的震动了一下:

“你能写给我看是哪两个字?”

我在地上清楚的写出‘青莞‘二字。

“你妈现在何处?你什么时候来到缅甸?”

“妈被那个没有良心的爸爸遗弃后,带着我到河南去找妈的朋友,没有找到,说他仍在缅甸,于是妈决心到缅甸来,带着我长途跋涉,由河南经陕西到四川,在四川住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母亲靠做女红刺绣来维持两人的生活,白天妈忙着打毛线衣、刺绣,晚上还抽出时间教我读书,妈实在太辛苦了,有时累了、还呕血,她说她的呕血症,就是那个狠心的爸爸打她留下的内伤。一九六三年,我们住在四川内江,那时我已十八、九岁了,我也能做些零工帮助妈妈的劳苦,我想我快点长大,能干一些活路,减轻妈妈劳苦,可惜不幸的是妈竟一病不起,妈监终前给我写了一封信,并拿出一包东西,二条项链,一对镯头,一个金牌,一枚戒指,金牌的反面,写有一九四六年六月二日的字样,妈说这些东西是生父买给她。妈去世后,我在同乡的帮助下,把妈安葬了,又跟他们到了云南。一九七四年,我进入缅甸,在腊戌碰到很多中国人,他们之中有山东人,河南人,陕西人,可是独独找不到我所要找的人。后来到了仰光,被移民局逮捕关在这里,现在已有四、五年了。我被抓时,所有东西都被收去,连我保存多年的信件和信物也被没收了。已失去了自由,其他那就没有办法了。”

“大爹!这只不过是我的片段生活和不幸遭遇,此生若找不到生父,长期关在狱中,这才是苦海无边呢!”

杨伯方听了他的叙述,心中一阵激动,眼睛也湿润,继之老泪纵横了。站起身来,双手颤抖,一把把他抱在怀中:

“孩子!我的孩子,你要找的人给你碰到了,我就是你要找的人—杨逢春。”

俩人抱头痛哭,泣不成声!片刻两人收住了泪,杨伯方说:

“孩子,你不必灰心,有我在,我一定救你出此人间地狱!”

山东是孙晓东的别号,因为以前监狱中,山东人只有他一个,所以难友们直呼他为“山东”,很少有人知道他的真实名字。自从他们二人认亲后,狱中难友认为,这一老一少的传奇遭遇,分离多年的骨肉,得以团聚,一时传为佳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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