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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钓客奇谭】第八章 老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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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老鬼


原来这里是一家野味私厨。类似的野味店重庆也有,歌乐山、南山还有铁山坪都能吃到,不过,一般人若不了解,是找不到的,得有人带。这种店通常不会有任何招牌,外观也跟民房一样,你甚至可以就当他是一普通农,去吃顿饭跟到朋友家做客一样但价格嘛,随便一餐就够去好几次渝风堂

看今天小强兴致正浓,我也不好多说,索性既来之则安之。反正为了老鬼的事也折腾我们好几天,食不甘味睡不安寝,这眼看也没个所以然,就算犒劳一下自己对朋友的一片赤诚,放点血算了。

那位老板知道我们要了野鸡,便下厨去了,好久没再露面。送菜上来的是另外一个衣着朴素,看上去老老实实也许是他妻子的女人。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他们这个族的男人都长一个模样,无论穿着还是身材,高矮胖瘦十分齐整,这要是选国旗班或者仪仗队,那真省事,清一色都不用挑。就是身高不是很理想,唬不住人。就说这野味馆老板,除了没有满脸皱纹,跟我们在上岩边碰到那老农,长得就跟亲人似的。

跟大多数野味私厨一样,这家小店的就餐条件谈不上有任何讲究,一切因陋就简,要不是因为这种地方饮食价格往往高昂得出奇,这样的环境一定会遭受诟病。食客就是有这样一种心理,只要付了大价钱,反而不好挑三拣四,以免让人取笑,倒是在路边摊吃个小炒,通常少不了要跟店家提一堆要求,要不是说盐放多了,要不就是太油腻,完全没法下咽,就连偶尔飞来一只苍蝇,也会皱起眉头跟店家抱怨——卫生怎么会差这个样子,还叫人如何吃得下饭

就说我现在坐的这把椅子,扶手上已经有好几层不知多长时间堆积而成的油污,摸上去都腻手,那张布垫子也是皱皱巴巴,平常连屁股都不肯往上沾,这会儿照样坐得受宠若惊。这暖身小菜还未上桌,先便端起一杯黑咕隆咚什么都不是的茶水先润起来,仿佛那也是什么了不起的佳茗。

当然,心中也有不满之处,就是为什么非得直到这一次,才有幸跟老板娘同桌共餐。考虑到第二天早上就要走,这就更加让人感觉时光荏苒。可人生就是这样,好光阴总是短暂得如同昙花一现。

为了将这美好片刻抓得一点,抓得牢一点,主菜还没上桌,就着一碟油炸花生、一盘当地独特的酱拌熏肉,我同老板娘便推杯换盏喝了起来。小强通常不喝酒,说是酒精过敏,喝过之后便会像一只煮过的虾子,浑身通红。其实我见他喝过,也见过他快速变红,的确只须电光火石之短,但没见他醉过。所以是不是真不能喝,就连我跟他这么熟的兄弟,心头也没什么数。

他今天好像又准备要破例一回。

老板娘人长得妩媚,声音也好听,劝酒的时候,跟火辣干脆的重庆妹子不同,会讲究一点策略和火候。直到跟我三杯下肚之后,她才缓缓端起一杯酒,眼里荡漾着几分迷离,笑得花枝乱颤地盯着小强......那神情别说小强,就连我都会自认倒霉,肯定是先干为敬。

他果然着了道,“行,要不今天破个例,陪老板娘喝一杯......”

我正准备帮他解围,不料这家伙豪爽地端起杯子,朝我伸过来,“来,给我也斟上。”

看他那意思不像是假的,便只好给他倒了一杯。他端起来,跟老板娘碰了一下,然后一仰头,咕……一口便倒进嘴里。

见有如此气场,老板娘自然不再怠慢,以一敌二毫不畏惧,觥筹交错,气氛顿时热烈起来。开店迎客的生意人,其实本该有如此热情姿态,这差不多是我们这个古老国度心照不宣的传统,就像阿庆嫂一样,没点左右逢源的本钱,想把这店家生意做好,那可不容易呢。这招数对古今客人屡试不爽。只是可惜了这老板娘一身好本领,却没落在一个衬得上她的好地盘上,大水井这个地方,着实太萧条,太不为外人知道。

“老板娘女中豪杰,可惜......你说你们这地方,咋感觉跟外面差距那么大,完全和现代社会脱节似的,有什么缘由吗?”刚好主菜上桌,我让了一下,就便提起这话题来。

“女中豪杰哪里敢当,我们这是小地方,自然冷淡......来来来,一定要尝尝这野味......”她立即给小强和我一人夹了一块野鸡肉,放进我们各自面前小碗。

“多谢多谢,来,老板娘,再敬你一杯。”小强此刻早已红透了,彩椒一般的条形脸上热气腾腾,似乎打一只鸡蛋在上面,立即就能烫出蛋皮,可邀酒的势头有增无减,开始频频举杯,把我和老板娘都比了下去。

本来还想多了解一下这地方的情况,可这俩人一起劲来,棋逢对手似的一杯干了又是一杯端起,我便只好作罢。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话也逐渐多了起来。说着说着,便又提到了老鬼。

“对了,你们前天找我打听那人,有下落了吗?”老板娘忽然转而对我们的事关心起来。

此事的确是我们心头所思,而且此刻谈起,怕是也只有长吁短叹的份。那些原本自以为是的线索,目前来看屁用也没有。就算老鬼想要通过照片表达什么意思,传递个信息,现在我们也是一头雾水。

见老板娘发问,小强摇了摇头,一仰脖子又灌了自己一杯,正待开口,却被我抢先一步——

“呃,我们那朋友,是钓鱼圈子中的一位名人,这你可能不懂。但他在钓友心目中可不简单,我们......”我看了看小强,用脚踢了他一下,“我们都是他的粉丝,也是熟悉的钓友。听说他来这边钓鱼,故而特来观摩学习,可惜,找了两天也没见人影.......”我想,既然老鬼的事情还明朗,犯不着对一个圈外人一五一十地交代情况。除非她有关于老鬼的消息,否则,说多了其实无益。

小强虽然酒精过敏,可酒量到底如何,这次依然没探到底。他看上去双眼较平常更是小了一圈,可头脑一点不糊涂,吃了一脚也没声张,且马上识趣的闭上了嘴,一边听我说着,也是频频点头。但要说完全没点醉意,好像又不是,从他看我的眼神中,有一种却在看着别人的感觉,而那人约莫就站在我身后不远,我仿佛是隔在他和那人之间的一面玻璃。

老板娘似也对我们此行白跑一趟耿耿于怀,又像是觉得在找人这件事上没能帮上忙,内心有些歉意,劝慰我们道:“就像我不也是,有时要找一件东西,总找不到,可当我不再找它的时候,你们猜,怎么着?”

小强先打了个嗝,才接着说:“它自己就出来了呗。”

老板娘端酒伸过去,碰了一下他的酒杯,“可不就是的。”

我越发觉得老板娘这人好,人长得风骚,心肠又好。突然想问问她,看是不是结过婚,有了老公没有,要没有的话,倒很适合小强。但不知何故,平日里脸皮挺厚的我,这会儿竟变得矜持起来,那句话怎么也问不出口。

我觉得他俩十分般配,兴趣相投,如果小强今后喝酒不过敏了,那更加如鱼得水,相得益彰。在我看来,老板娘各方面都不错,年龄也相当,还拥有自己的产业,少数民族的身份,优势也很明显,特别是等他们将来有了孩子,可以享受好多国家政策和特殊待遇。当然,小强这家伙也是个好男人,这我可以保证。他可能上过当,说不定还受过伤——尽管他打死也不会承认,可他待人真诚的态度从对任何别的朋友上面,都能看出。他至今没结过一次婚,按他这个年龄来说,的确有点黄花菜都快要凉了的意思。哪怕是先结上一次再离,下回至少是二进宫,也算个老油子。人家都说,钓鱼人的老婆,换了一拨又一拨,不是因为钓鱼之人招人喜欢,人家争着抢着愿意嫁,而是指喜欢钓鱼的人总在外面流连忘返,后院容易起火。跟老鬼同期挂单的,光我认识的钓友,就好几个。他们同样会因为别的性质优良的因素,重新与某个更有眼光的女人再结连理。就小强这条件,往前十年,也是街头时髦青年,总有好些个女生跟着追着。要不是不听劝,上次美院那个女大学生都准备要嫁给他了。

当然,这也得怪小强这人有时候未免过于坦诚,没等生米煮成熟饭,便将自己的家底和盘托出。都说老婆是骗回来的,你不装点逼,成天龟孙子似的,现在哪个姑娘看得上。就说我那钓友豪哥,以前开的是路虎,别看大腹便便,头发也掉得仅剩最下面还有一圈,可总有姑娘冲着他搔首弄姿,就连我们带的女徒弟,也纷纷问“那开路虎的老板是谁?”还找我打听他的手机号码。后来路虎跟奇瑞合资国产了,豪哥非觉得面子上挂不住,认为被降了档次,硬是把车给换了——你看看,人家那范儿跩的,招蜂引蝶在所难免。据说,美院那几个跟我们学钓鱼的女生中,至少还有一个,现在依然时刻准备着,要把自己奉献给他,哪怕知道对方老婆孩子啥都不缺。那个喜欢过小强的女生,当初也是那样执着,因为她认为,什么人才会跟什么人玩到一起,难道不应该是物以类聚。不能否认她是个好姑娘,这事儿我们都觉得只能怪小强,没给对方一个慢慢适应的过程。

现在只要一有机会,见到单身女子,我都特别留意,看是不是有改变小强命运的人出现。像老板娘这样的,本来不算我特别喜欢那种类型,可是能让小强把酒戒都开了,这令我对她倒有点刮目相看。

 

这晚的酒喝得真让人开心,当然最后算下来,餐费也相当可观。小强吵着非要亲自付账,又问老板娘,这个地方可不可以刷卡。我劝着他,说通常像他大手大脚惯了,都没有带现金的习惯,只有我这种土老帽才如此跟不上时代。后来还是说要不我先帮他付现金,回头他转给我,才勉强把埋单的事搞定。走到门口要下楼梯的时候,他又掏出手机,非让老板娘把这家店的订餐电话告诉他,他要记下来,说今后要是过来,吃饭的事基本上就这里定点了。

回去的路上,也是一副义不容辞的样子,非要去搀老板娘,可人家老板娘走路虽然忽左忽右,一摇三晃,但步子却比他稳健多了。

有个著名心理学家好像说,人们在压力过大,或是焦虑值超过一定程度的时候,就特别渴望向相反方向展示自己——平常严肃的人会变得疯疯癫癫;一贯不喝酒的,会猛灌自己,生怕不够;原本跟女同志搭讪都要脸红的人,会大方地跟人家勾肩搭背,拉拉扯扯……

要不是我拦着,这晚,小强差点跟着老板娘,钻到人家三楼的寝室里去。

回到房间之后,好不容易把酒后那种过于亢奋的情绪安抚下来。受不了他一根接一根的抽烟,我干脆也要过来一支,装模作样地点上,一边看着那颗发着红光的烟头一明一暗,一边胡思乱想,百无聊赖。由于信号不好,房间里的古董电视机始终处于仿佛被干扰、不断发出嗞嗞响声的状态,让我更感心烦意乱。

小强从床上坐起来,耷拉着脑袋,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他双手在左右裤兜里掏了一阵,然后其中一只又来到胸口上衣口袋的位置,并久久停留在那里,就像电影里有的人中了枪时那副造型。

“完了,哥们手机不见了......”

“确定没掉在房间里?”我四下看了看道。

“非常确定。”

“在那店子里?”我偏起脑袋想了想。

“我想是吧,可能掉椅子上了。”

“要不,我拨一个试试,先看看在不在房间......”

“不要拨。一拨它就会响,然后就会被旁边或者路过的人听见,然后,它就不会再是我的了......想起来了,我是不是从店子里出来的时候,还用过手机?”

“哦,对,没错,你用它记下了老板娘的电话。”

“难道不是记的店子里的电话吗?”

“可你说其实找她帮你预订也是一样,因此便记下了她的电话。”

“果真是这样吗......”

“因此,你要么是将电话掉在了店子门口,要么,你就是把它当做礼物当场赠送给老板娘了。”

“我觉得后者的可能性不太大......”他想了想。

“好吧,你稍微忍受一小会儿没有手机的时光,我去帮你找找......是店子门口的台阶上吗?”

“哦,有劳你了,兄弟,我现在实在走不动......不,是离开台阶大约十来步的距离,我记得是下了楼梯再走了几步,才完成老板娘的电话号码输入,然后,就打算往裤兜里放的......也不知我的裤兜今天是怎么了。”

我不听他继续啰嗦。刚才回来便感到晚上外面其实温度不高,便又穿了一件外套,就出门去帮他找手机。

若是平常,这段路大约只需要花不到五分钟,就可以走一个来回,但现在至少在去的路上得多花些时间,因为我一路上几乎都低着头,就像一条出来遛跶放风、不断寻找尿味标记的狗。到竹楼附近,因为背街没有路灯,我拿出手机准备拨一下,好像又看到脚下是有一个什么东西,于是便蹲下......

“真的不是他们吗?”

我听到有个人在说话,是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可能平常习惯了这个时间户外早已空无一人,他讲话的时候,并没有像我们在电梯或者地铁里交谈时那样谨慎和放低声音。

“不是,阿英也试探过,表示不像是那边的人。”

跟前面那男的对话的是一个女声,听上去年纪也不小。

接着,那男的继续道:么说,完全是误打误撞的钓鱼人了......”

我觉得自己这样蹲着,对过路者显得很没礼貌,正想站起来,听到此话,膝盖一僵又蹲了下去,而且,还有意无意将身子趴低了一些。

有两个人似乎从竹楼出来,没有朝我这个方向,而是朝着另外一面,从一棵大榆树旁边走了过去。

“应该与那件事无关,如果需要,也可以调查一下......”

那女的最后几个字我没听清,两人已经渐渐走远了。

“滴哩哩......”附近草丛里传来一声并不响亮的短信提示音,突如其来竟把我吓了一跳。寻着那个方向,果然有淡淡的蓝色屏幕背景灯光——小强的手机。

我一把捡起来,也不耽搁,起身便回旅舍去了。

回到房间,小强已经睡着,背面朝上趴在床上。我推了他一下,他闷声闷气的“嗯”了一声。我将被子拉下来,盖在他身上。

 

我想帮他看看,是不是有漏接的短信,以免被耽搁他的生意。订货和发货这些事,店里的小姑娘可以,但要不要订,什么价钱卖,都还得他自己来。有时候我也会帮他拉客户,帮他讨价还价,尤其是这两年,生意多难啊,有时耽误半小时不回客人的话,人家一生气,转头就找天猫去了。

只有一条未读信息——“我在利川苏马荡皇家一号,你带上那些装备,让东子开车,赶紧过来,不见不散。”

发信人是老鬼,时间是7月25日,晚上9:34,也就是不久之前,离现在不过十几分钟的时间。刚才那草茏子里嘀嘀一响,正是老鬼的短信。

是那个家伙呢!他忽然间就这么又现“声”了。

他让我们赶紧去——晚上发信息,通常这个时间我们不是在外面喝酒,便是在沙发上阅读手机,也不算晚。收到信息,还有足够时间准备一下,然后明早出发......他望眼欲穿想见到我们,大概会以为是明天下午某个时间,小强和我就能出现在他面前。而他万万想不到,明儿上午,他还没从床上爬起来,我们便可能到了他住的楼下,哈哈哈哈......

我都笑出声了,小强依然没醒,还噗呲噗呲,吹起哨子来。

大水井离苏马荡,直线距离并不远,但是隔着几匹大山,要在古代,也确是需得一番艰苦跋涉。但在今天,凭借现代交通工具,道路又四通八达,一点都显不出群岭逶迤的艰险来。我们只花了不到两个小时,就穿过利川市,翻越齐岳山,到了谋道镇。只不过从谋道镇到位于山顶的苏马荡,短短十几分钟的路程,却硬是花了一个多小时,才走走停停慢慢堵上去......那会儿把我给急得,跳下去揍人的想法差点都有

苏马荡位于一座山顶之上,或者个长条形像一道梁子的山顶,整个就叫这名字。如果能从高空往下俯瞰,一定不会对这个地方有任何好感,毕竟它平淡无奇,又乱糟糟地堆满了房屋。这里以前只是谋道镇所辖一个种药材的小山村,最近几年,随着上山纳凉的人疯狂增长,昔日的小山村已经成为利川最大,也是外来人口最多的省级重点度假旅游区,满大街被成堆挂着全国各地车牌的小车挤得水泄不通,房地产更是遍地开花,大小楼盘数不胜数。皇家一号是山上为数众多度假楼盘中的一个,位于长街一端,拥有一线景观有利地势,其一号楼,又是小区里位置最好独居一角的私密别墅,据说仅供皇家一号的开发商,以及其幕后投资者贵宾专享,既不对外销售,也不接待任何外人临时租住。

我们去的时候,一号楼并没有别的贵客在,老鬼似乎是这里唯一的客人。

再次见到那位瘦小个儿,我和小强都感到十分高兴——但是从态度上看来这种情绪并不明显——小强的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显得比平常大了许多。老鬼并没有因为长时间失踪而显得憔悴,可见这些日子里,他完全没有经受过我们猜想中的磨难,也没有一点对这个世界的厌倦之情,他精神着呢!看起来像是早上起来还动手梳理过头发。不过他的头发很短,而且发质柔软,能够得体地贴在头皮上就不错了。他身上穿着我也经常穿的白色钓鱼服,就是胸口绣有一朵卷叶花造型图案的俱乐部夏装。那衣服我通常只在钓鱼的时候穿,而他几乎任何时候都穿着它。站在那里的时候,令个显然是以彰显奢侈与阔绰为目的的特供套房,轻而易举便达到了效果——就他住这间房,看上去也至少有100多平米。天啦,几天不见,老鬼摇身一变,成大人物了。见到我们,他果然一副始料不及的样子,“怎么来得这么快......”

“我们开的飞机。”小强说,“你要的东西都带来了,全在飞机上,要啥自个儿去拿......对了,该先说说吧,招之则来,当我们是雇佣军啊。”

“先坐先坐,先喝点茶,慢慢说。”老鬼满脸堆笑。

屋子里是典型酒店式配置,该有的一样不缺,不该有的也不会胡乱塞满。小客厅布置得豪华大气,茶几上摆着竹制泡茶盘,浅色茶具,简洁温馨。

也许是我们的超快速度,令他感动不已,“早上三四点就得出发吧......”他按照从重庆过来的距离算。

老鬼面相精明,皮肤黝黑,笑起来显得有些狡黠。跟他熟了之后,便会觉得他也不是像外面传说得那样不近人情,但故弄玄虚,拿腔拿调的习惯是有点,这可能是手上有点技术的人一个通病,无非是想显摆一下,倒也无伤大雅。要跟这样的人合得上节拍,也需要有所选择,比如非得较真,或者是眼界甚高也自认有两刷子之人,恐怕便很难与其和睦共处。好在我和小强都胸无大志,钓技也谈不上精湛,跟老鬼相比,特别是我,还有相当大一段可以提高的空间,因此任何时候都不会怀疑他的能力,所以,一想到马上要听他讲钓鱼,我的兴趣比他那些普通粉丝一点也不差。

“别老叫喝什么茶,没那耐心。”小强却还在喋喋不休,“你家人都报警了你却不着急,我们他妈赶着来找你,你也不着急,这会儿还要先喝什么茶,你不急,我们替你着急,到底咋回事,这么多天了无音讯,总得有个说法吧......”

早上我告诉他老鬼有消息了的时候,这家伙就气不打一处来,似乎自己昨晚喝多了的事,也是老鬼害的......会不会他可能并不想这么快离开大水井,还想在那里再住两天,这老鬼突然召唤,打乱了他的计划

“好好好,看把你急的。我们一边喝茶,一边就说这事的来龙去脉。”说着他让我们在那套宽大的磨砂皮沙发上坐下来,“家里我昨晚已经打过电话,通知了他们我没事,警方那边也没问题,今天就会销案。”

虽然还想狠狠批评他一番,以偿这几天为他担惊受怕积下的怨气,但小强的好奇心此刻估计也快要爆棚,迫不及待等他的开场白呢,便不再插嘴,且听他如何说这趟比以往任何一次都神秘离奇的钓鱼经历。

 

“你们也是看出这趟不同凡响,才急不可耐赶来的吧?”他一边先烧上水,一边在竹编的茶篓子里拨来拨去,似乎拿不定主意要先品尝哪一种。

“我们可没你那法眼。老实跟你说吧,之所以来这么快,是因为两天前就到了这边到处找你,还他妈差点掉进洞子里......”

“你们去过那大山洞了......”他抬头,诧异地看了我俩一眼,然后继续挑选茶叶,又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事......他转身抓过角几上的一部黑色固话,摁了一下免提,然后拨了一个三位数的号码。三声铃响之后,那边传来一声温暖的女中音,问有什么需要。老鬼大大咧咧的道:“给我弄点茉莉花茶来……

在喝茶这件事上,他跟我就不太一样,只要有十几元一大包的茉莉花就非常满足,也合他口味。进门我就看到这房间的玻璃柜里,还有这茶几上专门放茶的篓子里,什么紫荆云片、太平猴魁、正山小种、安溪铁观音一应俱全,不下十来种,可谓什么口味都能满足,但却就是没有老鬼喜欢的茉莉花茶。

“东子,你先自个儿泡,要喝什么这屋里随便拿,我再等等。”他把这个任务下放给我,自己站起来,在屋子里来回走了两圈。

“你倒是先说事儿啊,没茶喝,便话都不会讲了?”小强已经很是有些不耐烦了,不满之情溢于言表。

可老鬼依然故我,也不知在盘算些什么。这时,听见有人敲门。

送茶叶进来的,是位三十来岁的女士,梳着发髻,穿着酒店大堂经理那种深色职业西装,面带微笑,彬彬有礼。后来她出去之后,老鬼介绍说,她是专门负责一号楼的女管家,拨号呼唤,随叫随到,不叫她的时候,就跟空气似的,你怎么也看不到她在哪里。

“好吧,现在可以好好跟你们讲讲,这次过来,我究竟钓到了什么。”他开门见山,就把我的胃口,整个给吊了起来。

“此事说来话长,而且还有许多存疑之处,我现在也没怎么搞清楚,所以得思考一下,该如何跟你们讲......”他为自己一开始迟迟不急着进入主题给出了一个理由,“这件事原本不应该告诉你们,不应该告诉任何人,因为我答应过人家,那也是事先讲好的,按道理说,就应该遵守约定......”

“你们可能都觉得,这些人花那么大价钱买这样一条鱼不值当对吧?”他忽然话锋一转。

我和小强彼此看了看,可能都感到他提的问题有些突然。“连他们要你去钓那鱼到底能给你多少钱,我们都还不知道呢。”我怔怔的道。

“哦,原来你们不知道,也是,忘了告诉你们这鱼的价值......”他伸出手放在茶几上,轻轻敲了三下,然后分别说了三个字:“三、十、万。”

如他所料,那一刻我和小强的内心都受到了剧烈震荡,并把那种冲击作用后遗症从脸上充分表现了出来。他露出满意的微笑相信要是我们一屁股从沙发上弹起来,他会更感兴奋。

“什么鱼那么值钱......”小强和我几乎异口同声。

也不是就从没听说过有的鱼很值钱,事实上这里面的学问可深着呢,这又跟人们的某种偏好紧密相关,譬如十年前富人流行在鱼缸里养的金龙,已经发展到靠丈量胡须长短和鳞片大小来论价的专业程度......那样的事屡见不鲜。野生物种的命运有时候也不仅仅就是物以稀为贵,跟天时与地利也有关系。就像昨晚我们吃那只野鸡,要是在钓鱼的过程中碰到,说不定一弹弓打中,撒点盐,穿根树枝便烤了,它的命运可能并不会有什么不同,但价值却天差地别。当它完全以另外一种际遇,撞上了一位猎人的枪口,再经过贩子兜售至小镇,由餐馆老板料理打扮,虽然最终依然落入我们肚里,但几经转手,立即身价倍增,产生十倍甚至百倍的价值......这简直就是对亚当.斯密市场经济理论最形象的阐释

“重要的不是它究竟是什么样的鱼,而是钱已经到手了。”说到这里,老鬼惬意地伸展了一下身子,就像那杯茉莉花茶下肚之后,令他浑身上下的毛孔都扩张开来,散发出懒洋洋,软绵绵,妙不可言的舒适感。

“已经赚到了......”小强重复了一遍,仿佛还有些不敢相信。

“是的,昨天回到这里之后收的尾款。”老鬼又喝了一口,咂了咂嘴。

这是一趟不能被公开的绝密钓行,估计他这些天也憋得难受,这终于有了可以吹嘘的对象,一时不知该从哪个环节开头。看他那胜券在握的样子,拿到钱也不急着离开,估计还有更好的事情在后面等着......

“那究竟是一种什么鱼,你是怎样钓到的?”我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再问了一遍。

“哦,好吧,我跟你们说说......就这次那鱼,那可的确是我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一个鱼种,可惜不能拍照,要不,看了你们准不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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