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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皖江文学》2017年(第024期)

原创 2017-04-05



夜钓花亭湖(散文) 文/操柏森




      下弦月的夏夜,夜空幽蓝深邃,繁星闪烁,花亭湖情人岛悠长的浮桥上渔火点点,那是钓鱼人在夜战。浮桥两边间隔搭建着一格格的钓台,每个钓台设有两个钓位,并各配一盏聚光白炽灯,一直延伸到湖的深处。

 

湖心,微风阵阵,沁人心脾。约莫一小时,我同台的朋友上鱼,一米长的路亚竿剧烈抖动,30米的线瞬间从滑轮中奔出,竿弯成了弓状,朋友涨红着脸双手紧紧拽竿,随着鱼的走向僵持着,移动着,通过收线,放线多个回合后,鱼有些乏力,露出水面见光又一次狂奔,几分钟后浮水面露头,又钻入水下,被拖近提起呛水,放下,再呛水......鱼终于泛肚出水,朋友收线拖至钓台,是一条约10斤左右的红尾鲤,我用抄网拦头用力兜起放在钓位上,上岸的鱼连着网在不停地翻滚着。花亭湖的鱼劲好大啊!朋友叼烟眯眼,喜上眉梢,边嚷边娴熟地拨开搅起的抄网,一手捺鱼,一手从鱼嘴里取钩,然后双手小心翼翼地将鱼头朝下鱼尾朝上对着网口,轻轻哧溜一下放到脚边系着绳的网里,鲤鱼嘴角流着血,宽大的红尾扫起一片水花,此时周围钓台不时传来上鱼声,喝彩声......

 

初到花亭湖夜钓,我不会使用路亚竿等钓具,只能用传统的手竿,没有任何收获,看来必须观摩学习别人钓法,我将手竿平放在钓叉上,转身拿出包里的矿泉水拧开喝了几口,打着哈欠,然后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推开半人高的用铝合金管做的钓位门,踏上浮桥转悠。

 

夜里12点多左右,微风渐止,远看两岸群山朦朦胧胧,再仰望苍穹,星星似乎就在头顶眨眼,密密麻麻,露水轻轻撒在湖上,也落在我的脸上、眼里、嘴里、冰凉、甜润。此时的花亭湖万籁俱静,寂静得如同处子一般,偶尔有前方鱼群追逐坠落水面浮虫的哗哗声。我视线转到左前方钓台,只见一位身着短袖带花纹体恤衫的年轻钓手频频上鱼,几乎每次都是两条参子,近看这种鱼尖嘴,长约在三至五寸,背青肚白,一条约两许左右,这也是我们老家常见的野生鱼,又叫河参子,黄姑子。在乡下河沟水草边、池塘洗衣洗菜周围、夏天树荫下,常见到这种浮游水面的觅食鱼,常成群涌来,青乎乎一大片,稍有动静便瞬间逃离,溅起一阵阵水花。我们在西河及乡下鱼塘大多采用双钩带漂浮钓,但花亭湖的参条鱼大多了,太诱人了,这种鱼红烧、腌制晒干炒辣椒,味鲜下饭,在皖西南民间小吃中久负盛名!与朋友夜晚出门只图钓大鱼,没带钓小鱼的线钩漂,很遗憾,我为面前钓手的频频收获动心,悄悄拉开他的钓门,友好的示意与他打招呼,站立在他侧边,并掏出香烟递向他。

 

这个钓台就他一人,显得空旷,我索性坐在另一钓位,边看边说起了自己没带线钩的苦衷。这是一位年约二十出头,操太湖县口音的小伙子,虽面容消瘦,但双目有神,灵气十足。少时的沉默后,他将鱼竿平放钓台,转身拉开身后的背包,迅速拿出鱼线、带环的双钩、一只9目的彩漂递向我,并配送一块已调好像面团一样带浓腥味鱼饵。

 

啊,太好了,这怎好意思呢

 

我连声说谢谢,三步并作两步到自己钓位拿出钓竿,上线钩,再接着调成浮漂,按他说的,浮钓前方光照见的约4米深水域。我将饵料沾了些水加点拉丝粉搅拌后,放在拉盘上。


当第一竿拉饵漂沉入6目左右静立,漂调的很满意。不一会,深红色漂剧烈抖动、下沉,哈,提竿微重,顷刻收获一条雪白的参子,接着一竿又是一竿,半个小时左右,我已上了约30条,这种长条尖嘴参背厚肚小,浑身肥硕,出水后嘴里有一圈带青色的黑圈,活蹦乱跳,野性十足,出水取钩,稍不注意就会蹦出手心,跃入湖中,随着鱼饵定点投量的增多,参子鱼越来越多,几乎杆杆都是两条,不知不觉3个多小时过去了,我沉甸甸的深水网兜里大约已收获了近300条,我的大脑一直处于高度亢奋中,快速地拉饵,抛线,提竿,取鱼,为的是提高效率,与这难得的风平浪静的上鱼时间赛跑。

 

到了早晨5时左右,天色微亮,花亭湖湖光山色渐现眼帘,两岸青山起伏,林木葱茏,薄雾如同乳白色的炊烟,从山腰弥漫着飘向湖中,此时的花亭湖从晨曦中露出芳容,湖面浩大,岛屿星罗棋布,湖水碧绿幽深清澈,宽的地方形似大海,窄的的方如同江河,一直延伸到天的边际,都说花亭湖烟波浩渺,气象万千,果然名不虚传!立于湖心,我被这如诗如画的美丽景色所陶醉!起风了,湖面有浪,放眼望,夜晚平静如镜的湖面此时已是碧波万顷,随着浪花的增大,我的钓漂被刮得偏离了钓位,鱼群也被浪冲散了,我周围的钓友有的收起了钓竿,有的抽烟聊天,静等风浪过后。浮桥上你过来看我的鱼,我过去拎你的网兜,一下子热闹起来,很多人说钓鱼的人都是朋友,钓到大鱼招呼钓友帮忙抄鱼,相互交换鱼饵,交换干粮饮料,交流经验......尽管很多人不相识,但鱼乐拉近了人们之间的距离。

 

经过一夜的奋战,停竿后我感到手臂发酸,眼皮耸拉,我抬手举臂振做精神,弯腰拿起一瓶矿泉水与一袋小米锅巴,起身来到左前方钓台,发现太湖钓友也将竿收起靠在一边,静静的坐在钓位上抽着烟,望着波浪起伏的湖面发呆,显然他察觉了我的到来,示意我坐在一旁的钓位上,随手掏出长白山香烟递向我,帮我燃上,平时不大吸烟的我感到此时的烟真的有些解乏,吸了几口后果然来了精神,我将拿来的矿泉水与食品递向他,看他转开慢慢喝着。从垂钓的话题展开,我与他慢慢聊了起来,得知小伙子是太湖乡下人,从淮南某职业学院毕业,因学历低求职无门,无奈之下,到省城建筑工地打工做钢筋工,后随建筑队辗转到沈阳,长春等地,他说做建筑活流动性大,锅台搭在脚背上,吃住都在工棚,北方人比南方人直爽,包工头舍得为他们出力人加餐,不少流汗人的钱,但对工程质量层层把关,对做的不达标轻则训斥扣钱,重则拳脚相加走人......几年下来,自己学会了电脑办公,建筑图纸设计,以及一些水电泥瓦木工活。闲暇时,在街头摆摊接零活,他说搞不到多钱但饿不死,逢眼下高温工地放假,回千里老家帮母亲做农活,傍晚骑摩托车来花亭湖买个钓位垂钓,夜间收获不小呢。嗬,我拧起他的网兜,沉甸甸的,全是白花花的跳跃着,足有十公斤以上。


话题转到家庭,小伙子陷入到沉思中。这是一个单亲家庭,父亲在他十岁时患肺病去世,是有些耳聋目不识丁的母亲将他与头上的姐姐拉扯成人,如今姐姐已经远嫁河南,少有音讯......他很不情愿的与我说起这些。你知道吗?这个社会笑贫不笑娼,连我老家的人都这样......我的愿望是挣钱帮家里将老房子撤掉重建,让我母亲过上好日子。他说着拿出身边塑料袋里咸鸭蛋,对着栏杆轻轻敲损两个递与我,这是我母亲煮的夜餐,我这还有不少呢这鸭蛋腌的出油了,不咸不淡,真好吃,谢谢了,已经有些饥饿的我接过,迅速剥壳狼吞虎咽着,看到他低头抽烟不再言语,我的心在微微地起伏着。

 

太阳出来了,初升的光芒将浩大的湖面照得金光四射,风大了,不断从两岸群山中刮来,掀起了湖面一层又一层的巨浪,浮桥在浪的拍打下,剧烈地晃动着,搭在桥面上的铁板发出哐当哐当的巨响,似乎有可能倒塌,带着我们一同坠入幽深的湖中,我匆忙赶回钓位将鱼及钓具收拾好,与朋友一道准备启程。

 

这时的他已收拾停当,带着太阳帽与墨镜,肩背双带挎包立在浮桥慌乱的人群中向我张望,嗬,好酷啊,尽管熬了一夜,但他仍显得精神抖擞,我感叹着,并立即上前从袋里掏出微型记事本,撕下其中的一页,快速写上自己的姓名、单位、手机号递向他,邀请有空去潜山做客,他微笑着点头收下放入袋里。哦,还有鱼线钩漂钱,我自语着,赶紧掏出一张百元钞塞进他的口袋。要不了这多,但是,但是我不会收你的钱的。高出我一截的他犹豫了一下,微笑着将钱掏出塞进我的裤袋,说着转身离去。

 

等一下,小兄弟,能告诉我你的姓名及联系方式吗

 

我急促地跨步追赶着,他瞬间转身取下墨镜怔怔的望着我,不了为啥不告诉?我顿感被人拒绝的失落,不为啥,我们做工程的流动性大,手机常换号,另外我不想轻易去打搅人的,如果,如果以后有机会再说吧,请谅解,再见 他语速很快,踏着晃动的浮桥铁板,戴上墨镜招手转身快速离去。

 

我手扶剧烈摆动的浮桥杆,呆呆地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回味着他的话,心绪随同震荡!

 

他很会说话,给了我很体面的回复!当下社会物欲横流,真假难辨,甚至狗眼看人低,谁能轻易相信陌生人?世态炎凉,见利忘义带来人之间隔膜,猜疑,冷淡,从他的眼神中我分明读出了那种不信任感!风越来越大,带走了青春阳光的他,还有那张自作多情的纸条!

 

以后的日子里,我多次去花亭湖垂钓,在岛屿上、浮桥上、渔船上......我都睁大眼睛在不同钓点的人群中寻找那熟悉的影子,我希望打来电话,发来信息,我甚至对陌生的未接电话做到必复,但二年来一直没有音讯!他去哪了?依稀中,我仿佛看见春节后,那潮水般涌向城市的农民工大军中,有他瘦长的背影,仿佛看见烈日下高空建筑脚手架上带着麦草帽的他汗流浃背,又仿佛看见严冬飘雪之日,无事可做的他与一排排农民工蹲守在马路边,身边摆放着斧头,瓦刀、油漆刷、扁担,面前会有一些会木工、瓦工、水电工,清洗管道牌子,然后等着被捂得严严实实的城里人像领牲口一样带走......穷不过三代,富不过三代,只是太湖小伙子会在何时挣到大把票子?在老家为孤苦伶仃的母亲做上一幢宽敞的新房遮风挡雨,让母亲过上好日子,还会有自己幸福美满的家庭!

 

啊,花亭湖,那难忘的垂钓之夜!








作者简介
   

操柏森,男,安徽省作家协会会员,现供职潜山县农行,曾发表散文,中短篇小说。获中国农业银行总行表彰,获中国网、中国旅游报、天柱山管委会举办的散文大赛优秀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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