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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钓客奇谭】老鬼(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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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 鬼

(下)



 

山区的早晨,雾有时候和云一样,让人分辨不清,它们成团成团的聚集在半山腰,在离我们不远之处。从节气上来说,盛夏还没有全过,可是这地方却找不到夏天的任何痕迹:很少能听到蝉鸣,无论白天还是夜晚;很少有耷拉着枝叶的树,它们都非常青翠,郁郁葱葱;也很少看见,有只穿着背心就跑出来在街道上走的人……我把车开得飞快,从摇开的车窗,吹进来的风既湿润又清凉,扑刷刷的撞在脸上,在耳廓中呼啦啦作响。

“我们得重新回那个大坑里去看一看。”昨晚,老鬼给我俩提出一个要求,“明儿一早就动身,东子有车,装备都齐,我们要自己去探一探,还有,去把我那破车也顺便取回来。”

“你怎么说?”小强看着我,脸上老大一副不情愿。

其实我心里想的也是,要么就好好等着,看看这事儿最后怎么个来龙去脉,人家有啥勾当,那跟我们没关系,我们就钓钓鱼,要能挣钱,也是一手交钱一手交鱼,两不相欠的事。因为这件事,如果真像老鬼说的,那么肯定是介入越少越好,事不关己谁还主动惹火上身呢……但是,老鬼十分肯定的要求我们,一定要再去一趟。搞不好,他还真有什么理由,我想。

“那好吧,就陪你再走一趟。”我无可奈何地摊摊手。

早上出门的时候,天还没亮。在小区门口的米粉店吃过早餐,“你可想清楚了,到目前为止,咱可还仅仅是帮人家捕个鱼,随时想放弃离开都没问题。”我最后一次提醒老鬼。我有一种感觉,这次若回去那个谷底,我们跟这件事之间,恐怕就再也剪不断理不清。

但老鬼显然心意已决,不会再回头了。

路程不远,而且下山过程中也没有堵车,半上午我们就到了大水井,依然落脚在兴隆旅舍。老鬼说,他也不想让外人知道我们的行踪,一会儿出发,也不必告诉店主具体去哪。我心里掂量着,不知老板娘现在还算不算“外人”,估计上次,在喝得你侬我侬的时候,大着嘴巴,已经把界限搞模糊了。

对于我们再次光临,老板娘依然很高兴,微微眯起的眼睛似笑非笑透出一股暖意。见到老鬼,她只是轻微一愣,但很快就恢复若无其事的样子。我猜她是不是想问:“人找到了?”但见我们行色匆匆,就噎了回去。

我们把几个包整理好,按照老鬼的要求带上一应物品,反正这边过去也不多远,于是不再驾车,背上包,装腔作势拎上两支鱼竿,直接就往山上走。

“钓到鱼记得拿回来,我给你们烧。”老板娘笑嘻嘻的,目送三个钓鱼人沿着公路往山上而去。

到了龙桥,要经过那个只有三户人家的小村子时,我们蹑手蹑脚,就像准备发动偷袭的骑士,要给战马脚掌缠上草绳一样。

下午两点,就到了上次钓鱼那个地方。放下装备,一边四处张望,一边等老鬼说说看,我们这次到底来干啥——肯定不会是想再来挑战一次细鳞鲑,虽然那的确是钓鱼人梦寐以求的。他大概也知道我们都等着,连午餐干粮都不忙拿出来先填填肚子,却从包里摸出一个东西。我和小强凑拢去看,那是一个装鱼线摇轮用的绒布小袋。只见他拉开封口绳,伸手取出一件与淡水鼓轮大小相当,却显然不是渔轮之物,小心翼翼递过来。那东西非常陈旧,金属质地,裹着黄绿色干苔藓,貌似一只多边形小塔。

见我和小强都不明觉厉,老鬼指了指一旁的河水,“这里面的。”

“文物……”

“财宝……”

我和小强几乎异口同声。

原来老鬼在这条河里,不仅钓到了鱼,还勾上来这么一个东西。他当时小心避开陆羽农他们的视线,把这个他认为有点名堂的宝贝,偷偷放进了自己的背包里,然后他也发现了对面崖壁上的洞门,有明显人工雕凿痕迹,是一处建筑遗址。那时候,他还并没有从洞里钓到怪鱼,于是心里猛然想到,这姓陆的一行,莫非是盗墓者?而自己不知何故,被拉来当了驼夫?那时候,老鬼想到,必须要留下照片和线索,万一对方有鬼,自己搞不好会莫名其妙变成失踪人员。他成功帮自己找到了拍照的借口,这无疑要归功于其卓越钓技。

可后来,他慢慢发现,对方好像并不在意这片水里有没有东西,而是一心一意只要那洞里的鱼,这才放下心来。他对陆羽农说,深洞水底情况难测,最好是等其它装备到了之后,再做尝试。陆羽农只是笑了笑,说他相信,世界上只有一个老鬼。(我无法确定,最后究竟如他自己所说,是这顶高帽子发挥了作用,还是别的因素,总之,老鬼并没有坚持等康小强送装备来。)于是他全力投入,没想到运气太好,几天下来,还真让他把一条怪模怪样的鱼给钓上来了。陆羽农喜不自禁,吩咐马上动身南下,把鱼运走,并且行程决不可泄露。于是,老鬼有了第三条欲说还休的信息发出。

他们连夜就走了。陆羽农说,如果另一个钓友到时来了,回来会安排他们一起好好度个假。这就是我们得以在皇家一号碰头的原因。

 

虽然正值盛夏,大坑里的气温却一点也不高,清澈的溪水,让人甚至感觉冰凉。好在河水不太深,有些地方石滩也多。我穿了唯一一条涉水裤,老鬼和小强都只能光着腿,在水里到处搜索。

我们从老鬼上次勾上小铜塔——擦去污垢后可以看出,那是一个铜制的像塔一样的东西——那处地方,开始往外扩展范围不断用工兵锹翻刨水底,看看还有没有别的相似的玩意。但一直到天将擦黑,却一无所获。老鬼不甘心,说明天继续,我们只好上岸,把身上收拾干净,然后赶紧找合适的地方搭了一个拉绳帐篷,将就吃了点干粮。老鬼带有白酒,我们轮着拎瓶子喝,边说说话。

“你他妈早知道今天晚上不会回去,就别在老板娘那儿多开一晚房,这才挣了几个钱,就这么嘚瑟。”小强埋怨着老鬼。

“你懂个屁,这叫声东击西,兵法,懂不懂……”老鬼鄙视了小强一眼。

“就这还他妈兵法,这叫故布疑阵,掩人耳目……没文化。”我帮小强说。

“跟人家大人物混两天,是不一样了额,兵法都用上了。你倒说说看,你那烂摩托车被扔那悬崖边,属于什么兵法?”小强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

“这你就不懂了,人家那招,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把我们往黑路上引,自个儿偷偷摸摸就进了村,把事儿给办了。”说完,连我自己都忍不住笑起来。

老鬼发现我俩你一句我一句的,都拿他开刷,知道单嘴不敌一双,干脆也不做声了,任我俩在那儿胡说八道自娱自乐。

见那黑瘦猴一样的家伙,终于被收拾得老实服帖,心头一阵畅快,我一仰脖子,发出一串哈哈大笑,只听那笑声如同麦场上滚过的碾子,一层一层地向外扩散,在寂静的坑底来回传递好几圈,才渐行渐远,消失于崖壁之外。

那一刻,我们三个,似乎都在静静的听那声音。

入夜的天坑显得格外静谧,当头顶那道长缝上最后一线霞光隐去之后,只剩下一线星光,从一头连到另外一头,仿佛是铺在两山顶上一道幕布。

我们并排坐在帐篷口簸箕大小一片帆布底座上,屁股挨着屁股,一边传递着酒瓶,一边就这么静静待着。老鬼在帐篷口的绳节上挂了一个太阳能充电的LED顶灯,给我们照射出一小片亮光。大坑里幽深黢黑,我相信这盏孤零零亮着的灯,一定会在这片山谷里,显得十分特别。

“有没有发现,这里面居然连蛐蛐儿叫都没有?”小强压低自己的嗓门,仿佛担心自己的声音会惊吓到什么东西。

“该不会,是被我刚才那三声大笑给吓住了吧……“不说还不在意,这会儿仔细一听,我也觉得这事儿有些离谱。大坑里没有一丝风,树林都跟僵住了似的,一动不动,悄无声息。

作为常年野外作钓的人,大河小溪,湖库水潭,几乎没有我们不能随遇而安的地方,大自然对我们这样的人来说,简直就像是自己家的客厅一般。但像今夜这般情形,恐怕连老鬼都还是头一次遇见。见我们都拿询问的眼神望着他,他转动了一下身子,说道:“我们也没在这下面过过夜,做水测试的时候,都是早上下来,下午返回上面的营地。”他说,陆羽农的临时营地,其实就设在那上岩边空场子里。他们有两辆车,一辆是改装有鱼舱的柴油轻车,一辆GMC-SAVANA,晚上放倒座椅,可以轻松让四个人舒舒服服躺下休息。

“这龙桥河,白天也是流水潺潺的呀……”老鬼也开始警觉起来。

他这一说,我才注意到,天黑之前,还能听到叮叮咚咚,流水之声不绝。可这会儿夜深人静,本应更加清楚的流水声,竟毫无动静……莫非这小河,还分昼夜班,分时候工作和休息?

几个人同时都竖起耳朵没人说话,忽然间,更是安静的可怕。

“你俩有过在天坑底过夜的经历吗?没有吧,还四周都是原始丛林,还是远离城市的大山深处,还他妈几省交界的边远山区……老鬼,咱们以前也不是没待过峡谷对吧,有这样的吗……没这样的吧。”

康小强开始不停地说话。

“嘘……”老鬼朝他竖起一根指头。小强立即闭嘴不言,跟突然被拔掉电源插头似的。我也把耳朵转向大峡谷尽头,我们过来那个方向——从我们下坑之处更往前方,这条河消失的那处山壁后,似乎有一阵轰隆低响,隐隐约约,远远传来。如果不屏息静听,还真难觉察。

我们都不再做声,仔细去听,那轰鸣如同极远之外,一处广场上,成千上万人载歌载舞欢庆舞蹈一般。

康小强把手伸过来,摸到我腿上……“你干啥?”我拍他一掌。

他的手在我腿上,打拍子一样,用指头敲击着,“你听听我们脚下。”

我脑门子以上顿时麻了一圈。“什么鬼?”

“不是,他说的没错。”老鬼也说,“我们这地下面也有。”

“我日……本人。”我一惊,差点就跟这俩发着,这俩居然联合起来故意搞我,是要吓死人啊……但这俩挨了骂却毫不在乎,也没哄笑,还是静静听着……莫非脚下真有什么——我也只好试着注意倾听:不是非常清晰,就如同有时候,我们产生错觉,不确定是不是真的,那种若有若无——我们身下、地下很深的地方,仿佛也有无数人,在庆祝欢呼,击缶敲鼓……

 

我差不多一宿都未眨眼,半夜起来,换了两次挂在帐篷门口的顶灯,直到最后快到天亮时,用光了所有备用电池。

但这俩家伙倒好,这样也能睡得安稳,还跟猪似的拱来拱去,发出吱吱呜呜的梦呓声。我起来站在帐篷门口的帆布垫上,朝峡谷的一端张望,虽然有薄薄的清奶一般的雾气在谷里弥漫,但依然可见远处缓坡上涓涓泉涌,即便是不用非常仔细,也能听到,那溪水又在欢快地流淌……

虽然老鬼依然不甘心,但我同意最多再搜索半天时间,午后一定要返回。小强基本上也是我这个意见,老鬼只好少数服从多数。快速吃了一点东西之后,寻宝小组继续开展水下探宝作业。不过结果令人沮丧,我们依旧一无所获。

“看来只能如此了……”

原本以为会挖到宝藏的老鬼,现在只能忍痛割爱,暂时放弃这片宝地,跟着我们打道回府了。我忍不住安慰他:“就算你真淘出什么宝贝,最后还不落个伍佰元加一张奖状,省省吧,都是国家的。”

他意犹未尽地掏出那个小铜塔,再看了一遍……我连忙表示:“这个你可以留着,我们都不会说出去的。”我看看小强,他也忍不住笑起来。

往回走的路上,见老鬼一直在擦拭他的宝贝,显得爱不释手的样子,我忍不住伸过手去,让他给我,“来,我也欣赏一下。要不,回头把老谢叫来给掌掌眼,看看是不是能卖个好价钱。”

老谢就我西安那大学同学,现在也是个野钓迷。

刚学会钓鱼的时候,谢姚犁频频往我这里跑,只要是我们有新的出行线路,而他正好又有空闲的话,一准会来。他在鼓楼那有一家20平米的小店,并不起眼,面积甚至还没有康小强的渔具店大,但是小强的渔具店,跟他这店子的营业额可完全没法比,人家那是传说中“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的古董店。托中国第一古都之福,周边乡下,随便找个地方翻两铲子,刨个泥巴玩偶出来,转手卖给老外,就可以去趟马代,躺在沙滩椅上、看着比基尼逍遥两个星期。要是弄个青铜,或者什么神秘瓷片出手,好家伙,我们一年的游钓开销,他也可以包揽下来。他可是一尊财神,而且大方得很。

这次如此奇诡的钓行,回头怎么说,也要找个机会给他吹吹,吹吹牛又不会死,但不吹牛会死,会憋死。

本来我和小强,都吵着,非要再去洞里钓钓那神秘鬼鱼不可,老鬼也怀疑我们迫不及待离开大坑,就是为了想去一试身手。但他非常严肃地说,这事儿毕竟答应过人家,就要遵守游戏规则。他说的也有道理,鬼鱼十分难捕获,且不说我们一定有那运气,就算钓上来,怎么处理?按照惯例放流?但这是人家花巨资想买的,放了太可惜。这鱼都有一定记忆期,这次放了,短期内便再难钓上它。不放的话如何保存活体?我们可没有那么高级的活鱼舱。

于是我们只好作罢。出了大坑,一边悻悻的往山下走,我一边把玩着老鬼的小铜塔,发现渐渐被擦亮的外壁上,模糊有一些小字,刚想解读一下,以便了解其来路,却忽然惊讶的发现,这上面的字,自己居然一个都不认识。

 

我他妈可是大学汉语专业,古文字专修过一年的。可以说,除了甲骨文,中国古汉字各种流传、演变,文字形态,不敢说每一个都认得,但基本也该知道它来自哪一个时期,为哪一种字体。而现在,眼前这些原始的象形构图,真的跟甲骨文一样,让我完全不知所以。

如果真是甲骨文——总共发现的四千多个文字图形中,被解读的也就两千多个,还有将近一半至今无法解读——那我就认了,但那可是殷商以前形成的上古汉语,它们的载体,除了10万片甲骨,还没在任何别的东西上见到过。

我现在手上捏着的,可不是什么远古龟甲兽骨,而是一个小巧玲珑、制作精良,比青铜器工艺还先进的黄铜宝塔——假如它的确是个宝塔的话。

即便像我这么不学无术,这基本常识上的修养也还是有一些的,这玩意儿要不是个惊世骇俗的国宝,那也是让人大跌眼镜的考古发现啊!要不,对了,还有这种可能,其实这是一件现代工艺品,搞不好就产自义乌哪个小乡村,被哪个吃饱了没事干的采药老头,不小心带进来,然后随随便便扔水里的。

显然,老鬼和小强都没意识到,这东西如果不是产自义乌的工艺品,那应该有多么了不起,这可是一个空前的考古发现,对于中国古文字史来说,绝对史无前例。他们想不通这东西忽然就变得可以震掉我大牙似的,这时都以一副奇怪的表情,怔怔的看着我,然后不约而同地问道:“你没事吧?”

我想我当时的表情,一定非常特别,甚至是不是吓到他们了。因为长这么大以来,还从没有一次像那个时候,认定一个伟大的发现就在自己手掌之间,就像瞬间石化一样,对自己内心的震惊,我感到难以形容……

“我,我,我这脑子一时有点转不过来。”我考虑着要如何措辞,才能比较恰当的表达自己那点粗浅的古文字修养对此的认识和理解,“可能,给你们不太说得清,反正意思大概就是,这东西比较怪异,不同凡响。”我想,我只能这么说了。他俩都点点头,表情好像亲眼所见我不小心把药给吃错了。

我把那东西塞回老鬼手上,他拿出那个绒布袋,重新把它放了进去。

“我有个建议,”我对他说,“你把这东西,最好是给老谢看看,搞不好你会因此发财。”我想这会儿只能跟他说钱的事,要不,这家伙根本听不进去。

 

回到兴隆旅舍门口,我们正准备去车子停放之处,把带的包和工具放好,老板娘老远就迎了上来,“有钓获吗?”她问。

“没有。”老鬼无精打采答了她一句。

“那可是巧了,我们店里,昨儿又来了一个钓鱼的,跟你们一样,刚从山里出来,也说什么都没钓到。”她古怪的笑着。

我和小强、老鬼迅速交换了一下眼神,心里警觉起来。

“我跟他说,你们上山钓鱼的事,他还不信,说想会会你们。”老板娘以一种征询的语气道。可我分明有一种感觉,她轻描淡写所说这个人,我们今天是见也得见,不见也得见,基本上没多大商量余地。我甚至想一口回绝,看看她会有什么反应,但是心头忽然一阵发虚,没敢开这个口。

把背包放进车后备箱,我们几个便往旅馆走,老板娘无所事事的样子,笑吟吟的跟着我们,见我们走到店门口,就招呼了一句,“李先生,就是他们。”然后只见一位白色长袖衬衫的中年男子,面相端庄,正从大门出来,站定在那儿,朝着我们微笑致意。

他中等身材,略微发福,皮肤白皙,不像是我们这样天天太阳底下扛着晒,而更像是长期坐办公室的。神态上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严厉,尽管面带笑容,那藏在和颜悦色下,不怒而威的气势,显示他是一位久居人上,习惯了他说话别人听的重要角色。

“都是钓友,难得相逢,一起吃个饭吧。”他微笑着说。

这位钓友自称姓李,介绍自己的姓时,故意补充了一句“木子李。”我所知道中国姓李的,基本上都这个字,当然姓礼的也有,不过那数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不太这么容易碰到。所以这画蛇添足的一句,总给人感觉很特别。我看到,老鬼和小强都不觉显得有些拘束起来,跟往常与钓友相识的表现大不一样,不是很热情。我心里也比较抵触,他会跟我们是同类?

 

老板娘又带我们去了上次吃野鸡那家店——竹楼馆。

既然这位李先生要请客,我们几个虽摸不清对方来路,不免心中忐忑,不过还是硬着头皮就去了。不知道是不是运气好,店里这次居然又有一只野鸡,正好给我们碰到。

李先生一口京腔,非常健谈。一坐下来,话匣子便打开,说起钓鱼来也头头是道,无论手竿台钓、路亚筏钓,海钓飞蝇均无所不知,侃侃而谈……一番天南地北下来,我发现,自己对他的看法便已有了改变,认为他外表虽不同我等显而易见,一看便是钓鱼之人,但这天下之大,钓鱼人也不尽然都一个模子。据我猜测,他可能不是一般钓鱼人而已,自己到底是孤陋寡闻,见识有限。

听说我们这次来探钓,主要是想找一找细鳞鲑,无奈运气不好,看来只能铩羽而归。那位李先生摆摆手,竟然自称也是为此鱼而来:“看来,传言有误,不可尽信。”说完,豪爽地哈哈大笑起来。

土家老板的竹笋烧鸡很快端了上来,红亮亮的几只辣椒点缀其上,仿佛故意关照我们几个吃辣的人一样。招呼我们之后,那老板娘早没了影,这厢老板的几味菜一上来,都是山野当令的本地野味土菜,倒也爽口。我们也不再客气,就动起筷子,白酒斟上,说着喝着就整了起来。

老鬼一直低着头,只顾闷头夹菜,若有所思的样子。忽然冷不丁冒出一句:“李老师,我这样问,可能有些冒昧……看得出来你也是经验丰富,不过,像来这样的地方,很少有人单独行动,毕竟荒郊野外的,还是很危险,为何不找人结个伴,这样彼此也好有个照应……”

那位李先生倒也爽快,哈哈一笑,称正有这方面的顾虑,一个人在大山里活动,的确不太安全,当初出来之时,倒也不是单独一人,只不过后来伙伴临时有事离开,自己只能提前结束行程,他又沉吟了一下道:“这也是巧了,假如可以有像你们这样的同伴,我想自己还可以留下来,再多玩几天。”

他话锋一转,突然抛出这么一句,我心里当即咯噔一下,心说好嘛,你个傻逼老鬼,这下惹火上身了吧,明明只想偷偷摸摸干点事,这会儿非得招得惹得人家来,这下看你狗日的怎么应付。

要说这钓鱼的,还都是些热心人,尤其是当面对钓友,那没几个能做得出轻易拒绝人家的事,何况,提出这个要求的,是像李先生这样身份不凡的人。这对老鬼来说显得尤为难堪,以他在圈子中的地位和影响,也很难拉下脸面,断然推拒结伴之求,哪怕按照他一贯为人,结识一个像李先生这样的钓友,无论如何,也是求之不得。但眼下我们心里都明镜似的,哪敢对此随意应承。我和小强都把眼光落在老鬼身上,显出一副唯他马首是瞻,与自己毫不相干的样子。

“我想,我们只能下次再一起交流了。”老鬼强装出一脸的焦迫,又显得十分遗憾的样子,“因为我们得赶着回去,再耽搁一天都不行。”他顿了顿,“当然,我们肯定还有机会再次相聚,那时候再好好讨教也不迟。”说着,他主动要求留了电话,一副恨不得马上就可以重逢的样子。

“那也只好如此了。”李先生淡淡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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