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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枪匠铺子
詹米骑马一直把麦克唐纳送到了库帕斯维尔。从那儿，少校和詹米告了别，鞍袋里装满了食物，带着他那顶被咬得不成样子的破帽子，揣着詹米给他装上的一小瓶威士忌告慰他受伤的小心灵，往索尔兹伯里方向继续前行。詹米目送少校渐渐远去，暗暗叹了口气，勒转马头朝麦克奇里瑞家的方向而去。
罗比正在自己的作坊里忙碌，目不转睛地盯着熔炉，四周包围着滚烫金属、刨花和枪油的气味。一个面孔尖尖、模样笨笨的年轻人在旁边鼓着皮老虎，脸上心不在焉的表情显然是缺乏对工作的基本专心。
罗比瞥到了门口有人走近的影子，抬头见是詹米，朝他轻轻点了点头，继续自己的工作。
他正在把一块铁打成平板；看起来是准备把这块铁板卡在铁墩之间弯成枪筒的形状。詹米小心绕过火光飞溅的现场，在一只木桶上坐下来静静等候。
那个忙活皮老虎的年轻人应该是森佳的未婚夫……叫海因里希；对，海因里希·斯塔希。他立刻从脑海中几百个名字里把他准确无误地对上了号，顺带还整理出存在脑子里关于这位叫海因里希的小伙子的一切过往、家族信息、社会关系等等，这些信息一下子浮现出来，像雪花一样辐射出透明的射线，关联在这张漫不经心的脸四周。
他总是用这种方式来看人，只是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有意为之。这些看不见的信息在他眼前浮动，仿佛改变了年轻人面孔的形状，几根看不见的射线竖在对方的额头、鼻子、下巴，突出了对方像马一样翘起的大嘴唇，中间的那根射线刚刚好衬托出对方狭窄的眼睛和扁平的眉毛。
借助这样一张图，他能清晰地阅读出那年轻人的出身——九个孩子排行中间，家里最大的男孩，有个专横跋扈的父亲，母亲只能靠各种托词和恶语相加忍受一切，这些信息浮现在对方的头顶。对方的宗教信仰浮现在对方的下颚——路德教会，嗯，信息不多。右侧的信息是与罗比的关系——罗比显然正满怀热情而又小心翼翼地接纳着这位准女婿，把他看成未来的接班人一样从学徒开始培养。而左侧则是和尤特太太的关系——显然面对尤特太太，这年轻人只剩下气短和畏惧。
这一番衡量和想象让他自得其乐；又突然醒转，赶紧将目光拐向别处，佯装在端详罗比的工作台，生怕自己的这一番揣度引来年轻人的不安。
枪匠铺子里并不很整洁；木料和铁料横七竖八地堆在一起，四周满是铁钉、订单、榔头、木块，长凳上放着脏乎乎的红色布料和碳棒。一块裂开等着维修的枪托下压着几张纸，脏乎乎的纸片在熔炉的热气下轻轻抖动。他本来并没有留意，但眼睛认出了纸片上的绘画风格，那种大胆而精细的线条，离着老远就能认出来。
他皱了皱眉，起身从枪托下拉出那几张纸。这是一把枪的绘图，但绘制了几个不同的角度——是一把来复枪。其中有一张枪筒部位的剖面图，凹槽和剖面格外清晰，也十分奇特。另一幅图呈现了枪筒的内壁，看起来十分眼熟，却古怪地在枪筒内部增加了一些奇特的漩涡状曲线①……这些图拼凑在一起，让整只枪看起来就像有人在他膝盖上顶了一下折开一样；可以从里面一窥到底，精密地看到每个构造，直达枪筒的另一端；枪筒和枪栓的连接则是……这是什么类型的铰链啊？他闭上一只眼睛慢慢思考。
熔炉的喧闹声停顿下来，滚烫的金属插入冷水里的嘶鸣声打断了他脑海里的奇思妙想；他抬起了头。
“你家闺女给你看过这个没？”罗比的头朝那些纸张点了一下问道。他把衬衫衣襟从皮围裙里往外拉了拉，擦拭了一把脸上的热汗，笑意盈盈。
“没看过。她这是要干什么？是想让你为她造一把枪吗？”他把纸张递给枪匠，对方饶有兴趣地看着那图纸。（小喵：这是“膛线”、枪支的灵魂啊！有了膛线，子弹才能旋转射出出、保证方向。再次侧面描写布丽安娜的才华。）
“噢，她可掏不起价钱，麦克·杜；除非罗杰·麦肯上个礼拜从什么地方刨出一罐金子来。她啊，只是给我画这张示意图，告诉我她关于枪支改造的一些想法，还有顺便打听打听打造这么个玩意儿大概要花多少钱。”罗比脸上常常挂着的那一抹玩世不恭的笑容此刻已经变成咧嘴大笑，他笑着把纸张递还给詹米，“一看就知道是你闺女，麦克·杜。还有谁家的姑娘脑子里不惦记着衣裳和孩子，愿意花功夫琢磨枪哪？”
这评价可不是什么含蓄的批评了——毫无疑问，布丽安娜的言行举止确实带有这个时代的女孩子不具备的直截了当，不过——他想了想，把心里原本要说的话压了下去。此刻，他的确需要罗比的好意。
“是啊，女孩子嘛，总有些咱们想不到的奇思妙想，”他温和地回答，“甚至小莉齐也是一样呢——不过我肯定，曼弗雷德会发现的。他现在是在索尔兹伯里呢？还是在希尔斯伯勒？”
罗比·麦克奇里瑞可不傻。詹米突然的转移话题让他抬起了眉毛，但并没有立刻答话，而是打发海因里希去拿一些啤酒来，一直等小伙子消失在门外，才转身看向詹米，等着他说话。
“我需要三十支火枪，罗比。”他开门见山地说，“而且要快——三个月内就要拿到。”
枪匠的面孔诙谐地愣了愣，有点意外，但只是转瞬即逝；他眨了眨眼，嘴角拉动了一下，又恢复成平时一贯的冷幽默模样。
“这是要——组建自己的军队啦，麦克·杜？”
詹米没有回答，只是笑了笑。如果四下传播起流言，说他打算武装起佃户，召集自己的安全委员会来迎击理查德·布朗的贼党，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要是让人知道州长正偷偷谋划着武装起一大批野蛮人，以准备将来需要召集他们平定发生在偏远山区的起义，而他詹米·弗雷泽又恰好在这中间牵线搭桥——他自己丢了小命、房屋尽毁都算是便宜，更不要说会招致更大的麻烦了。
“你能给我找到多少把枪，罗比？能有多快？”
枪匠眯着眼睛思考了片刻，又瞥了他一眼。
“现金？”
他点了点头，看到罗比的嘴唇吃惊地吹了个口哨。罗比和其他人一样心里清楚他自己根本没有钱，更别提是采购那么多枪支的一笔巨额财富了。
他能看得出罗比眼中的思索，准是在猜测他到底计划从哪儿搞到这么一大笔数目——但枪匠什么都没有说。麦克奇里瑞牙齿咬着下嘴唇低头沉思了片刻，又松弛下来。
“我能从索尔兹伯里和塞伦镇一带搞到六支，也许七支枪。布鲁日”——那是摩拉维亚人的枪匠名字——“也能弄来一两条，要是让他知道是你要的话……”他瞥向詹米，注意到他几不可察地微微摇动了一下脑袋，顺从地点了点头，“好吧，那就是七条枪。曼弗雷德和我能设法打造出三支——你是只要火枪？还是想要点新奇玩意儿？”他说着脑袋朝布丽安娜的图纸侧了一下，嘴角闪过一丝诙谐。
“不用那些新奇玩意儿，”詹米也回以微笑，“那就是说，十支了。”他没有说话，静静等着。罗比叹了口气，终于让步。
“我会四处去打听打听，”他答，“不过，这可不太容易。尤其是你不想让自己的名字牵连进去的话——我猜你就是这么想的吧。”
“我需要的就是你这种靠得住、又脑子灵光的兄弟，罗比，”詹米郑重地说道，对方呵呵笑了。这倒是真的；罗比·麦克奇里瑞和他并肩在卡洛登打过仗，又和他在阿兹穆尔监狱共同生活过三年；对詹米而言绝对是个值得托付性命的人——过去到现在一直如此。他心里真有些希望当初大白猪怎么不直接吃掉麦克唐纳算了呢，但还是把这种无谓的念头赶出了脑海，低头喝下一大口海因里希拿来的啤酒，又随意聊了些生活琐事，最后礼貌的告辞离开。
他早上是骑着基甸出来的，为的是给麦克唐纳送行；但他准备把马留在戴·琼斯的谷仓。经过了一小番复杂的讨价还价，基甸会先拉去给约翰·乌兰姆家的斑点母马配种——乌兰姆从熊溪回来后，就把马驹留在那里驯养——然后等到秋收的时候，詹米会支付给戴·琼斯一英担大麦加一瓶威士忌作为对方饲养的报酬。
他和戴·琼斯随便聊了几句天。他大概永远也弄不懂，这铁匠是天性少言寡语呢，还仅仅是存心想让他们苏格兰人理解他这种威尔士风格的古板。詹米鼓励地拍了拍基甸的脖颈，留下马径自吃草，自己俯身去打理马儿的腰跨，准备迎候母马的到来。
戴·琼斯邀请他一起吃饭，但他拒绝了；他是有点饿，但更期待步行五英里回家的这一路平静。天气晴朗无云，头顶只有春季的嫩枝沙沙作响，让这一点独处的时光分外惬意。
当他张口向罗比要枪的那一刻，一切就算尘埃落定。但他确实需要好好思索一下眼前的局势。
一共有六十四个切诺基村庄；每个村庄都有自己的头人，还有自己的维和酋长和作战酋长。他自己的影响力只辐射到五个村庄——三个村庄是雪雀村的，还有两个属于高山切诺基族。那些人，到时候都会听从高山族的首领，不见得会听得进他的话。
罗杰·麦肯对切诺基族的了解相对较少，对他们在未来战争里充当的角色也了解得不多。他只知道切诺基人的立场并不完全一致；有的村庄选择战斗，有的则不是——有的向着一方，还有的则向着另一方。
好吧。看起来，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都扭转不了战争的大潮，这想法让他略感安心。可他也越来越紧迫地意识到，自己跳过那道钢丝的时刻即将到来。到目前为止，在众人眼里，他无疑都是个效忠派，国王陛下的忠臣，为名利所驱使、勤勉工作的托利党徒②；向野蛮人施以小恩小惠，忙着调配枪支，意图镇压代表着辉格党一方的抗规者的暴行、和即将到来的大规模共和革命。
到了某一时刻，这层表象会一下子撕破，暴露出自己不但是个不折不扣的造反派，还是一个叛徒。可是，那是什么时候呢？他有点倦倦地寻思自己这颗脑袋在现在这个时代还会有悬赏吗？要是有，又能值几个钱呐？
也许，在这些苏格兰移民当中，倒没有那么麻烦。尽管他们思想顽固又记仇，毕竟是自己的族人；如果真到了那一天，出于对他个人的喜爱与了解，他们也许对他突然倒戈革命并不会那么愤怒。
没错，真正的问题是印第安人——他与他们结交的时候、身份可是国王的代表。他怎么才能和他们解释自己突如其然的变心呢？还有，这种做法他们自己能认同吗？毫无疑问，他们会把这种背叛看成是十分可疑的行为。就算他们不会杀了他，可怎么才能让这些印第安人前脚还在享受与国王的友好关系，后脚就决定投身革命呢？
哦，上帝，还有约翰。真到了那个时候，他该怎么面对自己的这位朋友呢？难道也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劝说他跟着倒戈？他咬紧牙关，惶恐地摇着头，试图努力想象自己说服约翰·格雷，这位当了一辈子军人的前皇家总督，一个视忠诚和荣誉为灵魂和生命的人，会突然宣布自己投靠了革命和共和——决不可能。（小喵：特别喜欢看詹米的沉思。这里是理性的沉思；几段文字把后面故事中可能的危机都慢慢铺开。族人；印第安人；约翰大人……）
他依旧默默向前走，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渐渐地，他发现走路抚慰了自己的思绪，四周平静的风景慢慢点亮了沉重的心。离晚饭还有一段时间，他还有时间带小杰去钓鱼；阳光很明媚，但树荫下的空气依旧潮湿，能确保水面上第一拨飞蝇顺利孵化。他几乎可以想象得到如果自己是条鲑鱼，此刻一定会在夕阳下迫不及待地跃出水面③。
这个想法让他心情回转，刚刚抵达山庄的山脚，就看到了女儿，心更加亮堂。她的身后是一条娟娟溪流，火红的头发在阳光下熠熠闪光，他感到整个心都一阵轻快。
“你好啊，闺女？”他走上前用盖尔语问候，亲吻她的脸颊。
“我很好，爹。”她也微笑着回答。但他敏锐地留意到女儿额间有一丝涟漪，仿佛池塘上浮游掠过鳟鱼的水面。
“我一直在这儿等你呢，”女儿挽住他的胳膊。“明天你出发去印第安村庄前，我想和你说点事。”她说话的语气让他立刻把刚才钓鱼的事抛在了脑后。
“好。是什么？”
她点了点头，可似乎在努力斟酌词句，不知如何表达——这让他更加不安。可没有提示的话，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帮她，只能跟着她的步伐，安静地等候。一只嘲笑鸟在附近的枝头忙着练习新的鸣唱曲目。这只鸟肯定住在大宅后的红云杉上；他之所以知道，是因为这鸟儿正勉力排练着一种带着颤音的回转，分明就是在精准模仿猫咪阿索半夜的叫春。
“你和罗杰讨论印第安人的时候，”布丽安娜终于开了口，转头看向他，“他有没有和你说过‘血泪之路’④的事？”
“没有，”他有点好奇，“那是什么？”
她苦笑了一下，含着胸，那模样让他有一种不安的熟悉。
“我猜他应该没提过。他说过，已经把他自己知道的关于印第安人和革命的事都告诉你了；毕竟这部分历史不是他的专业领域，他知道得没有那么全面。可这件事——会发生，就发生在革命之后。当然，也可能他觉得这事没有那么重要。也许，是不重要。”
她依旧踌躇，仿佛希望他说不是那样，这很重要。可他只是静静地等着；终于，她叹了一口气，一边走一边看着自己的脚。她没有穿长筒袜，光脚穿着凉鞋，修长裸露的脚趾上蘸着些许路上扬起的尘土。每次看到她的脚，总给他带来一阵复杂的情感：既为那优雅的形状而骄傲，又为那惊人的尺寸感到一点难堪——不过，无论是优雅还是尺寸，全都是他的缘故，想来也没有理由抱怨。
“从现在起大约六年后，”她低头看着地、终于张口，“美国政府会夺走切诺基人的土地，然后把他们迁走。那是一条很长的路——终点是一个叫做奥克拉荷马的地方。离这里至少有一千英里，成千上万的印第安人会在这条漫长的路上忍饥挨饿死去。所以这条路就被——将要被叫这个名字，血泪之路。”
要说会有一个政府有能力干出这种事来，他倒是挺有些刮目相看；也忍不住这样说出了口。她狠狠瞥过去一个愤怒的目光。
“他们是用欺骗的方式干出来的。他们许下一堆诺言让切诺基酋长带着族人离开，事后却根本不履行自己的承诺。”
他耸了耸肩。
“大部分政府都是这个样子。”他温和地回答，“可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呢，闺女？我想——噢，感谢上帝，等到那个时候，我肯定已经平平安安地死掉啦。”
他提到自己的死时，看到女儿面孔上晃过一阵颤抖。这让他十分后悔，自己那么轻率的言语惹来女儿的不安。他正要道歉，女儿正了正肩膀继续说下去。
“我告诉你这些，是因为我觉得你还应该知道，”她说，“并不是所有的切诺基人都走上了这条路——有一些人躲到了大山深处藏起来了，军队没能找到他们。”
“嗳？”
她转过头看着他的眼睛，那认真的眼神和自己一样，就好像自己在看着自己。
“你没看出来吗？妈妈告诉过你会发生什么——会有卡洛登战役。你阻止不了战争，可你救下了拉里布洛赫。还有你的人，你的佃户。因为你知道会发生什么。”
“上帝，”他猛然间明白了她的意思。回忆如潮水一样在他的血管里澎湃，那一段时间的惊恐、彷徨、绝望和无助；这一切在命中注定的那一日化作了麻木的绝望。“你希望我告诉大鸟。”
她伸手搓了搓自己的脸，慢慢摇了摇头。
“我也不知道。我不知道你是不是该告诉他——如果你告诉他了，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听进去。可自从你问过罗杰关于印第安人的事以后，我就和罗杰谈过这件事。后来我就忍不住一直在想……我……，我觉得如果知道，却什么都不做，那样就是不对。所以我觉得最好还是告诉你。”
“嗯，明白了。”他的声音里带着淡淡的苍凉。
他当然明白，任何有良知的人遇到这种事，都不会放任不管，而是会努力采取行动的。但他没有那么说；毕竟，她总不能自己告诉大鸟这件事。
唉，就好像他眼前面临和切诺基人打交道的局势还不够复杂似的——他苦笑着想，难道他还得负责拯救这些野蛮人的后代，让他们免于发生在未知未来里的命运？嘲笑鸟从他的头顶掠过，飞得那么近，焦躁地咯咯叫着模仿一只母鸡下蛋后的得意。
这叫声实在是太离谱了，他忍不住笑出声来。突然，他意识到自己什么都做不了。至少眼下如此。
布丽安娜好奇地看向他。
“你打算怎么做呢？”
他慢慢地、奢侈地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感觉背后的肌肉拉伸着骨骼，每一块肌肉，那样充满活力，那样结实。太阳开始西沉，到了准备晚饭的时间了。而眼下，在他出发前的最后一晚，他什么都不用做。至少这一晚，什么都不用做。
“我打算去钓鱼，”他看向女儿，那可爱的面孔一脸疑问，“去把小家伙叫来怎么样？我去拿上鱼竿！”（小喵：哎呀！小喵一下子想起《寻秦记》里项少龙讲到的那个蜜糖的故事，太经典了！这个故事原本来自《佛譬喻经》，但在那部同为穿越题材的小说中，这一个故事把这位男主——穿越的英雄刻画得那样鲜活。——为了不破坏译文的完整性，我把这段“蜜糖的故事”贴在小说最后面吧。）
自：詹姆斯·弗雷泽先生，弗雷泽山庄
寄： 约翰·格雷大人，约书亚种植园山
写于公元1774年4月2日
大人，
我今天一早出发前往切诺基山庄。此信留给我妻子，相信希金斯先生下一次来的时候会把信和一个随信的包裹平安带到您的手中。
念及您的仁厚和多年来对我全家的关心，我拜托您帮我寻找一位信得过的买家、卖掉包裹中的东西。我想，以您的交际能力，定能比我自己谋到一个更好的价钱——尤其是在我只能暗中筹划的情况下。
我希望，等我回来时能有机会向您吐露我这么做的原因，以及它背后一些发人深省的思考，也许您会对此感兴趣。同时，我也由衷希望您能一如既往地信任我。
您最诚挚的朋友和忠实的仆人
J.弗雷泽
① 术语应该叫做“膛线”。膛线可以说是枪管的灵魂， 膛线的作用在于赋予弹头旋转的能力， 使弹头在出膛之后， 仍能保持既定的方向。 虽然在15世纪就有使用膛线的纪录， 但是由于制造工艺的困难， 直到19世纪才得以普及。
② 辉格党和托利党是17世纪末在英国出现的两个正在形成中的政党。事实上刚开始它们还算不上真正意义上的政党。“辉格”一词起源于苏格兰的盖尔语，意为马贼，“托利”一词起源于爱尔兰语，意为“不法之徒”。到19世纪中叶托利党发展成为保守党；辉格党则逐渐发展成自由党。
美国独立战争期间，效忠派，又被称为托利党，他们不支持美国独立，认为应该继续效忠英国国王的那些“美国人”。实际上，美国的独立战争如果细细说来，和我们在历史书上看到的并不完全一致，更像是一场内战。在这一过程中，美国的独立派，对效忠派进行过无情的迫害。一些顽固的效忠派被涂上柏油、插上羽毛，游街示众。战争中大约有4万名效忠派因被认定不肯忠于美国而被流放，成为流亡亲英派。英军占领纽约后，曾大批流亡托利党人涌入纽约避难，纽约一时成为亲英派的政治中心。这个部分在小说的第六部、第七部都有涉及。
③ 这是美国和英国流行的钓鱼方式-飞钩钓鱼Fly fishing。可以看电影如《秋日传奇》、《去也门钓鲑鱼》了解飞钩钓鱼。
④ 血泪之路（Trail of Tears）：指1830年北美印第安人被驱赶到俄克拉荷马所经的路线。
《寻秦记》蜜糖的故事摘录：
项少龙沙哑着声音，缓缓道："有个旅客在沙漠里走着，忽然后面出现了一群饿狼，追着他来要群起而噬。"
只听他以非常缓慢的节奏续道："他大吃一惊，拼命狂奔，为生命而奋斗。就在饿狼快追上他时，他见到前面有口不知有多深的井，不顾一切跳了进去。他大惊失神下，胡乱伸手想去抓到点什么可以救命的东西，想不到竟天从人愿，给他抓到了一棵在井中间横伸出来的小树，把他稳在半空处。"众人都没有作声，知道这故事仍有下文。
项少龙道："于是乎上有饿狼，下有毒蛇，不过那人虽陷身在进退两难的绝境，但暂时总仍是安全的。"
项少龙深深瞧着纪嫣然，像只说给她一个人听似的道："就在这生死一瞬的时刻，他看到了眼前树叶上有一滴蜜糖，于是他忘记了上面的饿狼，下面的毒蛇，也忘掉了快要给老鼠咬断的小树，闭上眼睛，伸出舌头，全心全意去舐尝那滴蜜糖。"
小桥上静得没有半点声息，只有溪水流过的淙淙细响。
项少龙伸了个懒腰道："对老子来说，那滴蜜糖就是生命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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