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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惊蛰开始垂钓

原创 2017-04-06

这两年钓鱼越来越流行,大人小孩闲着没事儿就都去钓,白天钓,晚上也钓,甚至冬天还要砸个冰窟窿钓。

说起来俺们老家这块钓鱼历史可谓源远流长,根据当地群众的口耳传说,姜子牙就在这里钓鱼发家的,为了纪念,本镇的一个村子就以太公命名,名曰“太公峪”。

初中时,一班之内,太公峪同学还不少,他们跟附近豹峪、野猪汪、黑沟、山根的同学一样,都是大山的孩子,黑壮有力,淳朴简单。2015年春末,我曾再次造访该村,并在太公峪联小逛了多时,空口无凭,点击此链接可间接观其原貌。

早些年钓鱼也算普遍,但用鱼钩钓鱼却还是挺新鲜的事儿。事实上我们都是目的导向的,最后是要把鱼从河里捞出来放到餐桌上吃掉的,所以哪种方式并不重要,关键是得逮着。

当年最普遍的钓鱼方式是这样的,找根铁丝掰成环状,再把铁圈绑在木棍上,然后用纱网围着铁圈口缝成一个网子,网内放入鸡骨头、馒头什么的,放入目标水域,然后静待贪吃的鱼儿上网,然后迅速地把他们拉上来就好了。

不过也有更高级的钓法,一般是铁圈套铁圈,纱网接纱网,最后像一个长长的笼子,内置鸡骨头等食物,开一小口扔到水里就好了。人也不用看,这是个功夫活,放一晚上最好,一般只有虾米、螃蟹和小鱼才会找到这些小孔钻进去并被人捕获。

你看之前就是这么钓鱼的,不过有时候由于没有纱网,也没有铁丝,就干脆找个罐头瓶子绑根线扔水里,这样很容易被鱼跑掉,所以效率不高。

当然,现在所谓钓鱼与上文所述是大不一样,经常钓鱼的人都知道,这活很有技术,什么水文、什么鱼钩、什么鱼杆、什么鱼饵等钓什么鱼,钓多大的鱼都很有讲究。

这意味着你如果是专门来钓草鱼的,但不幸钓到了一条花链,虽有收获,一旁的钓友也会嘲笑你驴头对了马嘴,而你也得配合着对这条鱼表示愤怒。

虽然现在搞得很专业,但在以前除了可称作诱捕的钓鱼外,我们倒是也用鱼钩的方式钓鱼,甚至还钓青蛙,这与南方同学钓龙虾的概念差不多。

钓鱼当然也得讲究,跟现在冬钓、夜钓不同,那时我们坚信鱼在惊蛰之前是不吃食儿的,爷爷一直就是这么说,孩儿们深信不疑,这就造成了两种误解。一是鱼要饿一冬天,不到惊蛰这天就是饿死也不吃一口;二是钓鱼的话就得在惊蛰后几天内才有效,否则鱼就吃饱了。

在这种观念指导下,钓鱼似乎也变得紧急。每年开春,我们都要屡次询问爷爷什么时候惊蛰,怎么还不惊蛰,仿佛就是他在操纵这事一样。最终,惊蛰要到了,爷爷高兴的下达通知,你们可以去钓鱼了。

虽说是钓鱼,但我们实际上毫无准备,病急乱投医,就一样一样的置办。不过钓鱼也简单,概念上来说就是鱼竿、鱼线、鱼漂、鱼钩和鱼饵啦。

杆子好办,随手扯根去年窜出来的杨树苗子就好,奢华版的就用架蚊帐的竹竿,反正春天也还用不着;鱼线更好说,把家里母亲的针线盒拿出来,扯上几米就好了,不过也有高级的,商店小铺有卖透明尼龙鱼线,1毛钱一米,买个3米就够长了;鱼漂最好弄,找块泡沫绑在线上就好了;鱼钩也好说,我按照爷爷的说法先把5号缝衣针烧红,再拿钳子掰弯,弄断两根针,手也烫脱了皮,还是去买一个吧,1毛钱一个。

然后就是鱼饵了,因为大家都说鱼喜欢吃蚯蚓,没办法就去挖吧,但是我打小就害怕蠕动的肉虫,忍着恶心去地里挖了一小瓶,还得亲手把蚯蚓撕成一段一段的好往钩子上挂。又听人说鱼喜欢吃香油,没办法只能把蚯蚓段子上浇上香油,嗨,一盘凉拌蚯蚓可以上桌了。

凑齐装备、饵料,终于可以实战了。于是先与堂兄等一人一根钓竿,也可以叫做树枝,一侩一侩的往河岸的水壕里赶。

阳光温暖,万物复苏,除了我们在父母春捂秋冻下裹在身上的老棉袄外,一切是那么和谐。不出意外,我们钩上蚯蚓段子,找个小鱼出没的地方放下短线,等待小鱼上钩。

鱼线是纯棉的,鱼钩是纯铁的,鱼漂是泡沫的,鱼饵也是纯肉的,这是大自然的绿色产品。而当你看到鱼线浸湿慢慢沉下去的时候,心脏都要兴奋地蹦了出来,像是饥渴了很久的青年终于可以开荤吃到大鱼一样。

河沟不深,水也算清澈,在此钓鱼趣味盎然,因为不光能钓,还能亲眼看到鱼儿在吃食儿,一群小鱼围着鱼钩啃啊咬啊,就是不上钩,可把人急坏了,并且恼怒起来,气愤小鱼嘴小、钩子大、蚯蚓段子大,急了眼就领悟出现在钓鱼行家都会得提钩来,就是看看鱼在咬食儿时就猛地提一下钩子好把小鱼带出来,提了几次,鱼没有钩住,终于钩住了衣服,又刮破了面皮。

时间久了,谁能耐住性子?索性就扔那里由他去吧,人心不古,鱼心也不忍啦。不过要是任了性就干脆拿铁锨来把河沟截住一段,手工排干水,拾干鱼吧,这真是百试不爽而且简单粗暴的好方法。

所以,在竭泽而渔的指导思想下,我们逮了好多年鱼,大的、小的、黑的、白的,逮着逮着直到河沟、水流、鱼儿都没了。因为目光短浅的村民们将河沙廉价贩卖给黑社会了,他们搞来采砂船疯狂盗挖,直到整个村庄的水位都下降到无法忍受的地步,也就是当年的蓄水沟现在需要挖五米多才见水。

好在人类适应性总是很强的,为了继续享受鱼水之欢,在越来越有限、越来越黑暗幽深的河坝、水库旁边,人们不断聚集,纷纷垂钓竿,放长线,做着一个个的大鱼美梦。

而有时候钓鱼的人是如此之多,在零星的压低嗓音的对话之间,全是人们熟练的提钩、甩钩的声音,咻!咻!咻咻!……

至于为什么这两年农村钓鱼的人这么多的问题也是值得思考的,据观察,农村钓鱼的人并不像城市一样多是退休职工、待业中年,而清一色的是活力酷炫的青少年,他们常常这几年结婚或准备结婚,常常开着汽车兴高采烈的跑到越来越偏远的地方去钓鱼。

事实上钓鱼不是闲着没事儿找事,也不全是有闲有钱,在农村反倒成了一种事实上的流行文化与社交场合。

你看城里来的老板、镇以上的公务员、中产阶级的老师、小镇的门头老板、村里耀武扬威的嚣张青年,他们谁不去钓鱼?通过钓鱼你可以很快跟本地的middle、up class产生交集,而且更可贵的是,在这里通过技术与耐心,一个一无所有的青年照样可以赢得在其他地方不可能得到的尊重。

我的表哥大新,他是镇里联华超市的老板,标准的地方土豪,他这些年痴迷钓鱼,并且在超市开辟了渔具专栏,据观察单通过卖渔具,他几乎可以做个APP或者公众号了,而且是网红经济模式,因为他就是“网红”,虽然他早就肥胖黝黑了,但是他的渔具、他倡导的钓鱼方法、思想观念、他的钓友都让他成为很多青年的粉丝。


每年回家,我常骑着破电动车去找他玩,他还是童心未泯,眨眼功夫带上整套的渔具开上车就要载我去钓鱼,这种不顾业务只顾玩耍的行为长期以来都是他们家庭的心头之恨,他一边大度的向大家解释,一边又频频暗示钓鱼的紧迫,大家知道也不可能阻止他,然后我们就去钓了。

钓场在不为外人所知的山沟里,大革命时代,一条大山沟被安子村村民截成河坝用以蓄水浇灌。现在则被一个城里来的土老板几十万买断了20年的使用权,他准备在此建一个度假村,专门吸引城市人来度假吃喝爬山垂钓,为了打开市场,他很高兴本地土豪能赏脸钓鱼,并一一握手称谢。

你知道,不花钱去钓人家的鱼还接受欢迎道谢,这总有点别扭,唯一能做的就是陪着笑跟他一样弯下腰去,紧紧的握住并摇晃他伸过来的黑手。为什么黑呢,这实在是因为他太黑了,几乎是我见过的黑得最离谱的中国人,尽管我也很黑。

这些年来我敲键盘敲得多,看屏幕看得多,钓鱼真是手生的很,而且事实上还停留在当年鸡骨头放纱网的粗放式钓鱼情境中,所以搞来搞去总是钓不着一条。大新哥却常有收获,他钓鱼很下功夫,先撒场子,鱼饵一把一把的撒到固定水域以吸引鱼群,而他的其他饵料造价也总是很高,垂钓过程中他更是不停的提钩换饵,这导致我们在一起钓时他的野蛮行径常常让旁边的青年们艳羡不已。


由于找不到快感,我钓一会儿就想跑了,索性去爬山,本地到处都是山,本人腿脚又利索,一会儿就翻到山顶饱览山河去了。无论如何,总有鱼吃,即便不是馋猫我也感觉很高兴。

视角切回上海,在这个城市的任何水域从来都不缺乏钓鱼的,这些年来我见过那些在极为肮脏的水里钓鱼的,在高高的桥上坚持垂钓的,在郊区的野河里钓鱼的,在公园里、学校里用路亚偷鱼的……垂钓之普遍有时不免让人感觉只要有水,不管有无水族就先放上一竿的意思,而钓鱼也似乎成了这些身处异乡、渐趋困顿的中老年男性唯一能当作爱好并脱离操蛋现实的途径。

于是乎,去岁秋末,我在浦东郊外骑车乱跑,看到当头天高,人垂一钓,周末,又是一个人,闲着没事儿便突发奇想给几个同乡打电话,我说来这边钓鱼吧,天挺好的,一块喝喝啤酒,吃吃肉。

我们知道这种充满乐趣的善意邀约是无法拒绝的,尽管有点不符合彼此的心态,大家诺诺复尔尔,最终也没有钓一次。

无需多言,这些年来我疏于责任,荒于青春,人情世事上既不操心,又不主动,平平淡淡。朋友一个阶段一批,像一站一站的地铁,大家上了又走,去了各个地方,我落后了时代,也常常被人说起。

但坦白而言,我还是喜欢最初的时候,爷爷告诉我惊蛰到了,堂兄、几个小伙伴还有我,一走一歪的去当时远到天边的水沟去钓鱼,钓着钓着我们会惯常性的发生矛盾,大家互相骂了亲娘,急了眼就唱:“你骂我,我不还,你娘是我的小丫鬟”,再不行就摔跤,身子笨,劲儿小,打一下午还分不出胜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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