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刘浪流浪
花嫂是出名的女汉子,没人见她哭过。
三十岁那年,花嫂的男人海生走了,婆婆哭得死去活来,花嫂没哭。她眨巴着干涩的眼睛,一门心思找人帮助料理丈夫的后事……像车轮子样转着,转到深夜,坐到海生棺材旁迷糊一下,天刚亮又开始转……直到把海生送上山,她才蒙在被子里一天一夜。
海生一走,婆婆很快病倒了。家里担子全压向花嫂:除了田里地里活,还有孩子和病床上的婆婆……花嫂忙得不分日夜,累得天昏地黑,白皙的脸蛋变黄变黑;健壮的身子瘦得像枯槁的荷叶。她还是没哭。
婆婆见她撑得太苦,劝她 :别蛮撑了,去找个人吧!
我找人好说,花嫂眼巴巴望着婆婆:您……怎么办?
别管我,我会……去村敬老院。婆婆含着泪说。
花嫂直摇头:丢下您,我对不住海生。
一段时间,花嫂再没和婆婆扯这事。
一天傍晚,花嫂告诉婆婆:我已经找好了人,不久将嫁过去。
婆婆为花嫂高兴,也告诉说:敬老院已经联系好了,你就放心走吧!
您真要去那里呀?花嫂脸上的表情凝固了。
你们走了,我不去那里怎么生活?
我们一起走吧!花嫂说:这是我和那边先说好了的。
孩子,你的好心我领了。婆婆连连摇头:你们走吧,只要你和孙子好,我就满足了。
不,要走,我们一起走。花嫂的话无庸置疑。
婆婆只好摊牌:婆婆跟随媳妇改嫁,没前人的事呢!
海生走了,我就是海生。花嫂一膝跪在地上,号啕大哭:妈——您不是随儿媳改嫁。您是……搬家啊……
婆婆鼻子一酸,泪如泉涌。婆媳相拥而泣。(580字)
文/刘浪流浪
小满节气了,山野的苦苦菜长势茂盛。
一天,母亲对李兵说:是吃苦苦菜的季节了,去老家采摘点回来吧,我想吃。
母亲年近九十,以往一直独居乡下,如今身子瘫痪了,才进了城。可她仍然没忘乡下的苦苦菜。
苦苦菜是老家生长的一种野菜,苦中带涩,涩中带甜。饥荒年代,人们常用以充饥,度过难关。如今,已好多年没人吃了。李兵不知道,母亲怎么想要吃苦苦菜?
如今鸡鱼肉蛋,蔬菜,啥样没有?谁还吃那个?李兵对母亲说。
好吃呢,母亲说:以前在乡下我每年都吃呢!
李兵也快七十的人了,曾经也吃过苦苦菜。他理解母亲的心情。母亲吃了一辈子的苦苦菜,哪能放得下呢?
李兵回老家采回一篓苦苦菜。
李兵很快把菜做好了。
这是什么菜啊?李兵的孙子走过来,拿起筷子尝了一口,眉毛皱起老高:苦死人了,能吃吗?!
孙子从小就生活在城里,确实没吃过这种菜。
这是你老奶奶喜欢吃的苦苦菜,乡下采摘来的呢!李兵解释道。
倒掉,倒掉,别中毒了!孙子端起那碗菜就往厕所里走:我给老奶奶说去。
这时,母亲睡房里突然传出轻轻的吟唱声:苦苦菜,花儿黄,又当野菜又当粮,红军吃了上战场,英勇杀敌打胜仗……
李兵记起,母亲以往怀念起牺牲的父亲时,总是唱起当年这首红军歌谣。
端回来!李兵喝住了孙子。
文/刘浪流浪
张爹更加痴迷钓鱼了。吃过早饭,他背上钓具就往沱峪峡跑,直到天黑才回来。可他没钓到鱼,总是空手而归。天天如此。
女儿不解,劝张爹:钓不到,老去干吗?
张爹回说:别急,会钓到的。
见父亲信心满满,女儿不好多说。随他了。
张爹是钓鱼高手,以前从没空手回过。那会儿,张爹和老伴去沱峪峡钓鱼,像演“天仙配”:一个拌饵料,一个打“窝子”;一个扯钓竿拉鱼,一个拿“网子”捞——每次收获颇丰。
是那场山洪改变了一切。
沱峪峡地势险,易发山洪。一次山洪爆发,冲走了老伴,连尸体也没找到。女儿很伤心,不再让父亲去钓鱼。张爹夜夜梦见老伴躺在水底望着他笑,熬不住,找女儿拚死,终于挣脱了管束。可他再也没钓到过鱼……
张爹始终坚持着,天天去,风雨无阻。有时遇到暴风雨,淋成落汤鸡,第二天照样去。每次去,他打下窝子撒了钩,鼓起眼珠子盯着浮筒,半天眼睛都不眨一下。如醉如痴。
张爹还是没钓到鱼。这让女儿很不解,父亲昔日的辉煌怎么就不再了?
一次暴风雨来临,女儿开车去接张爹。只见黑压压的乌云下,张爹还全神贯注着水面,对天气变化一点反应也没有;呼喊他,也不回应。那架式,仿佛鱼儿正上钩呢!
女儿担心鱼会跑掉,忙帮着扯起钓竿,这才惊奇发现:随风飘起的丝线上,并没有钩。
女儿糊涂了。“没钩……怎么钓?姜太公呀!”
张爹木讷地摇摇头,好半天才说:“不能用钩,会伤到……你娘的手。”
女儿鼻子一酸,抱住父亲嚎啕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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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荐稿编辑:红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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