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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钓客奇谭】第十四章 兴隆旅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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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兴隆旅舍


老板娘见到我的车,立即显露出欢迎之情。她似乎换了个发型,或者因为头发被整齐地梳理到贴合头皮的程度,显得更加神采奕奕。而着装上面仿佛也在映衬着这点——她今天整齐利落,都不太像上两次见到的样子了,除了脸上那副人见人爱的笑容。“强哥要了个房间,已经在屋里了。”她的声音甜甜腻腻带着一点敏感的磁性。

“好啊,可后面还有一个车......还要两个房间。”

我看到她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当然,那十分隐蔽,如果不认真辨别,极有可能会将那当作因为给她带来生意而显露的惊喜。她的表情在见到老谢他们的车子停好那一刻变得更加复杂,我承认,的确很难分辨其介于惊喜与惊异之间的微小区别。我感觉自己是不是不小心撞破了人家什么好事。

老谢他们倒是面色如常,知道跟我站在一起这个收拾得像大堂经理一样的女人就是这里的“老板娘”,都很有礼貌地对她点头致意,然后便理所当然地跨进大门,朝柜台走去了,就好像老板娘此刻心里七上八下的念头,完全是孤芳自赏曲高和寡一样。但她很快便跟着到了前台,并亲自取出钥匙,以极快速度塞给我一把。那两个小伙子跟我一样,房间都在二楼,老谢父子被特别安排到了三楼,那也是这幢房子的顶层。上楼的时候,老谢随口问了一下,我听到老板娘说他的房间是303,而老爷子就在他隔壁,是304号房,接着又轻声对老爷子说什么“已经安排好了”,而老爷子却淡淡的表示不用麻烦,说是只要有一碗米饭几块腐乳就好......我才明白老板娘是说一会儿如何用晚餐的事情——不会是又想敲一回竹杠吧!但这念头只是突然跳出来闪了一下。从态度上来看,我认为她这次怎么也不像。

老谢他们一行拿了钥匙便各自回房去了。我拎着自己的随身行李,找到自己的房间——老板娘刚刚说小强已经到了,可现在房间里却是空的。我走出那房间,倒回紧挨着的另外一间,推了一下那门——旅舍客房不像大酒店需要卡,而且房门也没关紧,一推就开。

小强躺在床上,舒舒服服的睡得正香

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传的信息或者别的原因。似乎有人已经帮老爷子一行提前订好了这里的客房,而且这个人肯定不是陆羽农。至于为什么他要到这个地方来住上一晚,由于包含因素太多,也不是我需要操心的。老爷子告诉对方我们几个人过来,所以,这里便预留了我一个房间。老板娘显然一开始并不知道,这个团房中的一个人,被不同的两方都帮着给订好了房间。

这小店恐怕携程上还查不到吧......说不定,这次帮忙预订的人,今天也住在这里。搞不好这会是兴隆旅舍有史以来,生意最好的一天。

好像酒店里也没有规定不同楼层的客人不可以串门。不知为什么,我总想四处走走,尤其是想上楼去看看。而且,老板娘自己也住在三楼。

墙壁上刷着的绿色油漆,在楼梯间给人一种可以用作扶手的视觉效果,我伸出一根指头,像手脚总闲不下来的顽童,沿着那条斜线划上去,直到它转入过道变成一条直线方向才离开。楼上的情况跟楼下一样,一面是蓝色玻璃,一面是墙和几扇房门。顶头也是一扇门,距地面要高二十厘米,是公用卫生间。每一间房门都关着,门板上有用印刷体写在上面的房号,跟楼下没有任何不同之处......要说有,三楼的房间数可真少,每扇门间距隔得很开,楼下我住的房间,差不多正好位于303与304号房的中间位置。

我又原路返回,脚步不停,一直走出这幢楼,来到那条小强和我都不太喜欢的大街上。从外观看,这幢房子也有些像七八十年代常见的公务楼房。那时候的学校、医院、工厂宿舍,还有我父亲单位大院里,要么是青的砖,要么是红的砖,有的后来贴过墙面,尤其又以马赛克为时髦东西......不过,那些记忆,都很久远了,得重新看到这样的建筑,方能回想起来。

被我视作陵园一般的古建筑,其中一部分就挨着这幢楼,中间只有两堵互不相连,但被封住了夹缝的围墙。我相信,封闭那条狭窄的间隔,好处是从街面可以少看见一条又脏又破,常有老鼠穿进穿出的巷道,而坏处几乎一个也没有......若勉强要说,可能这样一来,作为旅舍的这幢楼,便跟那片陵园般的建筑,多少显得有些没撇开关系。

当然,那实际上并不是一处陵园,只是我没头没脑的才这么认为。因为建筑物整体呈黑色,看上去有一种特别之处,可我怎么也说不出原因,对它们一无所知。但有一点,这片建筑的形式肯定不常见,譬如我们熟悉的宫殿或庙墙;也不同于园林似的古代民居。建筑周边既没有石碑,也没有照壁,没有任何可以表明其时代与用途的文字为证,连最为普遍的牌匾也没有——那些或者本就一直没有,要不,就是被人给故意拆毁了。其实前两次我就已经注意到,这群建筑一个明显区别于他处的特征,是它们那明显不同的房顶和屋檐,中式建筑有重视屋顶飞檐造型美观的传统,三段式结构突出了构件的精雕细琢,使其显示出“雕梁画栋”的效果,但这里的建筑仿佛都在刻意避免这样的表现形式——飞檐不是冲天而上高高挑起,而是显得格外简洁与低垂,斗拱所采用的曲木也不多,就两三层;檐角与檐口都是黑色的结实的椽,没有雕花没有色彩,像水滴一样厚重地指向地面;檐上也没有蹲着一遛脊兽……

 

若是天气好的情况下,其实这片建筑看上去也并不是那么晦气,只是显得有点过于庄重,或者说拘谨了些,刚好又坐落在这样一个寂寞得近乎于荒僻的小村镇上,若是放在苏马荡,我相信这一定是处门票能收到每人20元的景区。虽然两地相距不远,连空气中的味道都几乎相同,但这两个地方却又那样天差地别:一处宾朋云集,人声鼎沸车水马龙,各地游客与置业者纷至沓来;一处是停留在上个世纪的寂寞孤岛,街道上冷冷清清的电线杆子,孤独地插向天空。唯一令这个小镇还有一点现代色彩的,是街上不时疾驰而过的汽车,但似乎没人愿意为此地停留,除了一对中年夫妇——至少看上去应是如此。他们开着一辆蓝色进口标致小车,像是正在做短期旅游,碰巧经过此地。似乎那些门上的铜钉引起了他们的注意,因此便停下车来。男的身材高大,穿着灰色亚麻衬衣,下面一截被扎在驼色卡其布裤子里,以一条棕色皮带进行了分界,衬衣上有几道只有质地很好的面料才会形成的漂亮褶皱。他的头发看上去像是经常被细心打理,有着不失稳重的时髦造型,两鬓像故意染成的一样,是发亮的白色鬈发。他大概四十七八岁,皮肤黝黑,长得孔武有力,显得很健康;女的看上去年轻很多最多三十出头,身材姣好,散发出青春气息,个子也挺高,头发是栗色的,显然烫过,有一点微卷,在脑后随便用一根同衣服一样的红色布条扎了一下,加上她的裤子又是白色的,因此整个人显得异常耀眼。她戴着大号蝴蝶型深色墨镜,鼻梁很高,鼻翼紧贴着,给人一种轮廓分明的感觉,不知不觉显露出盛气凌人的味道,但她的唇部线条却又非常柔和,似乎弥补了一些过于强势而柔美不足的缺憾或者是身材与服装颜色的关系乍眼看去,还以为是个大驾光临的明星......就我看,能走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来,明星的可能性毕竟很小。她下车是想让那男士给自己拍照。他们手牵着手,走到那扇门跟前,男的帮女的拍过几张之后,似乎还有别的打算,他拿视线左右寻找一圈,好像别无选择一样,将目光歉意地锁定在我身上:“老弟,可不可以麻烦给我们拍张照……

他的口音显示自己来自湖北东部地区,但我无法分辨是武汉还是别的城市,那边的方言十分复杂,每个城市都有所不同。我自然不会拒绝这甜蜜的请求,事实上,这还令我感到几分荣幸。我把他递给我的苹果手机对准他们俩,冲着他们数:“1、2、3……

两人道过谢之后,便回到车里准备走了。

“对了,兄弟,如果我们想在这儿住上一晚,有什么合适地方没有......你也不像是本地人吧?”那男的突然转过身来对我说。

这简直太难得了。我是想,居然有人想要留下来,打算进一步参观一下这个巴掌大的地方。我对他指了指就在附近的兴隆旅舍那幢楼房,告诉他们说,那是我所知道这个小镇唯一可以住宿的地方。

“那就谢谢了。”这次是那女的说道她的声音十分悦耳,可腔调却是标准的北方口音,或者可以说就是京腔

那两个不明身份的男女——我现在又觉得他们不像是夫妻了,等他们走了之后,我也走到那扇漆黑的大门跟前,去触摸那些很有些年月的铜钉......那两人果然在不远之处的兴隆旅舍门口停了车,然后走了进去。

世界上有许多不明不白的事......就像眼前这道门,上面密布着星辰一般的小钉子,为的是牢固和彰显权势,总不仅仅只是一个目的。野鸳鸯有时候也能跟真夫妻一样结伴徜徉,而且更加恩爱,毕竟相逢太难。我从给他们拍照的那一瞬,感受到了这样两个人:他们想彼此靠近,却又缺乏应有的默契。我想,至少今天晚上,兴隆旅舍将是他们短暂的爱巢。

有时候,前不挨村,后不着店的地方,也能具备一些特殊功能。

小强打电话问我在哪儿,晚上怎么安排,我让他先等一下,然后便打电话去问了下老谢:“小强也上来了,要不晚上一起吃吧?”

“不了,我老头子不太愿意在外面吃饭。我已经让老板娘帮忙,给他煮了点稀饭,我也陪他一起吃就算了,顺便谈谈明天的事......要不,我叫小武他们俩陪你们一起出去吃点东西呗?他们说这镇上只看到一家餐馆。”

“哦,那算了吧,我和小强自己去吧。”

说完,又打电话叫小强出来,去上次那家“复古”餐厅吃饭。没多久跟老谢他们一起的“小武”和另外一个果然也来到这家餐厅,我跟他们俩打了个招呼,客套了一下,然后和小强吃完先走了。

“今天至少不会觉得这个地方冷清了。”我边走边说。

“我早就不觉得了。”他说。

这令我颇感诧异,便问他为什么:“不会、是因为老板娘的缘故吧?”

“那倒不是......不是不是。”他连着摇头,斜眯着眼冲我讪笑。

“你小子当心些哦......老板娘可绝非等闲之辈,怕你搞不定,到时候落得一个单相思,徒伤感情,就不划算了。”

“怎么会......”他再次斜我一眼,虚伪地给自己分辩着:“真正的爱,只需要一眼便能确定......我不过是对她有一点好感,就被你说成这样。我喜欢她那种类型,但不是她,这你放心。

“我说你这家伙,怎么总找不到女朋友......什么年月了,还他妈讲什么真正的爱情,还等着一见钟情这种事情发生?走火入魔了吧。”

“我说你扯得远了吧!跟你说啥都能扯到谈情说爱上面去。我只是忽然对这种地方改变了一些看法,你看,这地方哪里不好?山清水秀又宁静......都有些舍不得这里了。还有呢,老鬼至少在龙桥河钓上来一条细鳞鲑,也就是说这地方适应那种鱼的生长,假如可以放养一批,等着明年,或者后年,以后年年夏天都可以过来......要说大热天的,能在这么凉爽的地方钓鱼那该多好啊!”

“对啊!亏你小子,居然能有这么高瞻远瞩的想法!这么适宜度夏的地方,为什么就没有人开发它呢,这里还有如此漂亮的古建筑......”我指了指已经又走到那带铜钉的大门口。

“怎么,你现在又觉得这些建筑漂亮了?”他冷笑着道。

“至少难得一见吧。”我说。

 

穿过那些建筑继续向前,从马路的一边往里走了几步,便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山包,如果能够爬上去,应该就能看到那个大天坑。从位置上来说,龙桥河天坑最幽深的一端,就位于这个小镇下面不远。而侧面另外一个方向,是更高一些更宽广一些的大山。已经擦黑的天空,厚厚的泼墨般的云彩,与青山连成一片,远处近处,全是密密麻麻数不清的树。

“他们在挖的地方,就离这下面不远。”小强指了指那个小山包外面。

“老鬼在下面干什么呢?”

“跟着陆羽农呗,恨不得寸步不离。他现在认准这个金主,想着能从他手上多挣点。毕竟这趟买卖结束之后,恐怕今后难以再有这样的机会。”

“是啊,一辈子可能也难得碰上一回。”

我们俩在那坟堆一样的山包跟前,凭吊了一阵老鬼的伟大机遇,然后带着若有所失的遗憾,心不在焉的回旅舍去了。那对鸳鸯的蓝色小车依然停在门口,但没见着人出现。老板娘也不在,柜台里那个小姑娘依然盯着那台小电视机入神,不知看到了什么可笑之处,对着那堆电子管元件组成的塑料盒子,跟着里面的人又笑起来,有客人回来,连回头看上一眼的礼貌都顾不上了。

也许是为了不让老板娘感到失望,小强并没有听我的意见退掉一间订房,我想这样也好,这次一个人住,终于可以不用忍受他的鼾声。回到自己房间,由于总感觉心头沉甸甸的,也懒得多想,就把眼睛盯着一无所有的天花板,仿佛能从上面看出一道门来,一窥老谢他们房间里的秘密。

虽然没跟小强探讨过这个问题,但我心里其实一直存有一个怀疑:老谢父子此行目的,只怕是远比他们告诉我的要复杂得多......

山里的夜十分安静,可我依然无法入睡。这种老式建筑很大一个弊端,便是隔音效果非常差,我甚至听到了一百米外两只小狗的亲密对话,一只对着另外一只叫“汪汪”,另一只立刻亲切回答了声“呜呜”;还有一声夜莺长鸣,拖着婉转的尾音,似乎从峡谷一边飞到了另外一边,长音才算停下来,如此奇怪的表达形式我还是头一次听见......近一些的就更加清楚不已了:一楼的小电视到很晚还一直开着,除了转换节目时的洪亮音乐,播放广告词时也显得振振有词;听到谢老爷子传来几声慈祥的咳嗽,我才意识到原来他在自己的房间里;但一直没听到鸳鸯鸟儿嘀咕......随着夜色渐深,四周才渐渐宁息下来,只有偶尔才会传来的,赶夜路的大货车在外面马路上疾驰而过的声音。

突然,我听到楼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先是老谢的房间,然后又窜到老爷子的房间里,仿佛他有什么很急的事,赶过去叫起自己的父亲,准备一起要到哪里去,我忍不住从床上坐起来,仔细地听,判断是否有必要上去看看。

我听到还有什么东西被撞倒在地上,也许是书,也许不是,很沉重的跌落声,天啦,不会是老爷子摔倒了吧?实际上他并不像头上的白发看上去那么衰老,老爷子腿脚利索,只是不喜欢凑热闹。还好,我听到他仿佛在跟老谢说话,应该没什么问题。但他们俩好像在赶着往楼下跑,我听到有关门声,然后嘀嘀哆哆下了楼梯。也许该穿上衣服出去看看,我对自己说。便也跳下床,去床头摸开关—— 没有灯光应声而亮。难道停电了?我把手机摸过来,擦亮屏幕,找到手电功能图标,开了手机上的照明灯,找到自己的衣服先披在身上,然后穿上鞋,对准门的方向,打开门走出去......

走廊上那盏灯却亮着,只是显得有些昏暗。我敲隔壁的门,没有人应。此时,脚步声已经停了,老谢父子俩似乎从三楼一直下到一楼,然后出去了。楼里再次显得安静异常。我再使劲敲小强的门,他依然没有搭理。这家伙睡得也太死!我不再叫他,打算先下楼去看看什么情况。大半夜的,带着老人家慌里慌张往外跑,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大堂一片漆黑,没想到这么早就关灯歇业了。柜台里,只有那台小电视机,吱吱啦啦地响着,一片黑白混杂的雪花点,什么图像也没有。值班的小姑娘也没在大堂,柜台旁边角落那道通往后院的小门却开着,也许是到后面去了。借着手机照亮,走到大门旁,却发现那门竟然用一把链子锁给锁着,根本推不动。听到他们父子俩急匆匆下来,不过是眨眼前的事,又是怎么出去的呢?我怔怔的转过身,看向那道黑洞洞的、通向后院的小门—— 这爷儿俩急急忙忙跑下来,不会是钻人家后院里去了吧!

不管怎样,也只好看看去。走过那扇小门,后院是小楼与背后山体之间围合而成的一个封闭空间。月光从天空洒下来,小院的水泥地面泛着青光。周围隐隐约约,看上去也没有谁躲在阴影里……人呢?

我试着用手机照明灯,沿着四周的墙壁和山壁,挨着搜寻,竟看见山壁上有一个开口,像很久没用过忽然才打开的山门,有一道用木条钉在一起被当作门板的东西,此刻被推开了一半。我大感意外,倒不是惊讶于小旅店后院居然有这么一处隐秘山洞,而是想这谢家父子,深更半夜跑这里面去干什么呢?

 

走近那个入口,有一股浸骨的凉气从里透出,让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就像小时候跟着父亲回乡下旧居,靠近祖墓山边那口古井时的感觉。

门后是一个经人工开凿的山洞,一人多高,可以通行,只是洞里一团漆黑,手机的光照过去,一直看不到头。我屏住呼吸,有些犹豫要不要进去,这时,听到洞里深处,远远传来几声清脆的滴水跌落撞上另一片水面的声音,似乎还有人在里面说话。

我决定继续前往,一探究竟。

这是一条隧道般的山洞,越往里走,感觉越是潮湿,到后面,脚下已开始有了薄薄一层积水,走起来发出踢踏踢踏的踩水声。我走走停停,注意观察四周上下,就是湿漉漉一根大管子般的通道,这个洞里什么也没有......感觉越来越凉,才发觉自己原来只披了一件衬衣在身上。里面渐渐有了一丝风,带着某种似曾相识的气息,可是阴冷刺骨,令人并不舒服。一开始听到过的说话声许久都没再出现,再往前,除了滴水声,隐约能听到一种低沉浑浊的,潮汐涌动般的沉闷之声。

忽然,仿佛感到有一线灯光,四周张望,却依然漆黑一片。我停下来站立不动,关掉手机上照明的光源,果然,前面头顶的方向,有一束淡淡的、惨白的光从崖顶投下,原来,我已经走出隧道,来到一个空间非常宽广的大山洞中。那洞顶似乎有一条缝通向山外,月光,正是从那里透射进来。

这时,发现自己面前的地面上,有一个圆形的,显然是人工修筑的大洞,洞口足有篮球场大小,用一圈整齐的条石围着。我让自己小心翼翼靠近,往下看,那洞居然深不见底。再用手机灯光仔细打量四周,整个大的山洞,除了顶上那一线透出光的缝隙,再无别的出路。难不成,他们进这深井里了!

再次仔细观察,果然发现在那一圈条石上,有一个位置,垫着两步台阶,走过去一看,原来从那里向下,沿着大井内壁,竟有一条螺旋形石梯盘旋而下,而底下隐约波光粼粼,依稀传来沉闷的轰鸣,跟我在龙桥河那夜听到的从地底传来的声音十分相似。

我鼓足勇气,把脚迈上台阶,开始往下走。这时,就像下面有什么东西在牵引着,令我越走越快,完全停不下来,不得不紧紧贴住潮湿冰冷的井壁,免得不小心失足坠落。大约离那水面还有一半距离,忽然看见几个人影,就在靠近水面一处伸出的平台上,依稀的月光映在他们身上,像几张毫无生命的纸片。然后看见他们纷纷抬起头,谢家父子,还有老板娘都在,一个个面无表情,冷冷的盯着我,就像从不认识一样。

望了我一眼之后,这三个人再次把视线转向水面,好像在欣赏什么了不起的表演。可从我这上面看下去,那水面之上,除了泛出青得刺眼的粼粼波光,别的可什么都没有。

这时,只见谢老爷子忽然从身上掏出一物,用手举着,直直地伸向水面,静立着。仔细一看,他手上拿着的,不正是我给他那只九檐小铜铃吗……

大水井里阴风阵阵,寒意彻骨,从井底自然形成一股冷风自下而上,通过外面洞顶上的裂隙,制造出抽风机一般的对流效果。这时,我听到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悠然从井底传来,那声音凄惨悲切,令人毛骨悚然。这一下给我吓得,腿肚子发软,竟一屁股跌坐在石阶上,手机也顺势飞了出去,浑身跟打摆子似的瑟瑟发抖,一时竟动弹不得。

忽然,那井底轰然发出一声巨响,水面汹涌翻腾,一个巨大的气泡从井底深处喷涌而上,刹那间,水波破开之处,一个巨大无比,卡车头一般的大鱼冲出水面,咧着大嘴,两排尖利如匕首一般的牙齿,直朝老谢他们三人咬去……




本文经作者授权,转载自新浪读书亚洲好书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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