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十日谈之八：抬闲杠是因为钓不着鱼
正月十二，响晴天儿。早上起来遛狗，看到麦子已经返青，麦垄间的菠菜已经嫩绿的馋人了。忍不住用手机拍了照片，在微信上发了个朋友圈，并附打油诗一首：万物复苏麦垄间，春风已绿菠菜尖。最是荡漾小河水，催我整理钓鱼竿。
早饭没吃完，老张打来电话：你犯了勾引罪知道不？我代表组织要找你谈话！我笑了：组织是不是手痒了？要开新年处女钓了？电话那头也笑了：十点，徒骇河水闸集合，谁去晚了，中午谁管饭！
老张是我多年的钓友，在某机关任个副职，工作比较清闲，他又万事看得淡，所以能有这个雅致。经常一块儿钓鱼的还有老朱和老洪，都在机关上个饿不着也撑不着的班，他们私下管自己的身份叫衙役。由于他们都是九十年代初的大学毕业生，所以身上也就少了或者没了很多干部身上的装逼成分。况且都四十多岁了，往上走也没有多大空间了，再整得满身正能量地在我眼前边儿晃悠，他们也怕我把他们踹河里去。
河边，四人一字排开各整钓位，把闲了一冬天的鱼竿拿出来调漂，打窝，装饵，然后就抽着烟瞎扯开了。扯了过年的累，应酬的烦，打牌的输赢，不知何时北风开始上劲般的刮了起来，鱼漂倒是被刮的像条乱蹦的小翘嘴儿，可谁也钓不出一条小猫鱼儿来。
老朱索性裹了裹冲锋衣往后半躺了一下：拉倒吧，我看今天够呛，坐到晌午也不会有励志得镜头了。
老张说：又怨天尤人了吧！钓不到鱼要在自身找原因，别老是在天时地利上犯埋怨。知道穷人为啥穷不？我昨夜读了一篇文章，讲的很有道理。就是说啊，穷人之所以穷，是因为他们懒惰，努力不够，坚持不够，经营不够，缺乏自我学习和上进的能力，缺乏拼搏和创新精神。
老洪往上推了推眼镜：写这文章的人，也是身处于高层次看待穷人的世，不够客观。这些年舆论的风向比今天的风向都不着调。前几年是仇富，普遍认为那些先富起来的一部分人是通过不正当手段积累的财富，比如官倒，造假等……
我忍不住插腔：不是吗？反正我认识的村里人很多前几年发了财的不是偷就是骗，还有盗墓涉黑的。比如前村那个盖了别墅的，一开始还不是当包工头坑了民工的血汗钱发起来的。
老张：你说的是个别现象，不能以偏概全。就是因为这种仇富思想不正常，才有一部分人开始用新观点反驳他们，并且开始思索穷人之所以穷的原因，这就有了这几年的嫌贫。
老洪：但是这种从仇富到嫌贫的转变有点调头过猛，转折太大。对贫苦的原因观察缺乏理性。有时候，努力不能超越别人，只能提升自己。有时候养家糊口的劳累比打理一个大企业有过之而无不及。比如，我们小区那个卖糖葫芦的妇女，我跟她谈过天。她说供俩孩子上学，每天卖不了60串儿，生活都顾不住。然后她就拼命地早起晚归到处跑，可结果呢？三年了，她还是忙碌于每天卖糖葫芦的循环当中去，生活一点起色都没有。就这，她还不能有病有灾……
老朱：这说明她努力的方向不正确。她没有选择一个可持续发展的职业。那么生活就像鬼打墙一样，只能在忙碌的晕头转向中恶性循环。
老张：你这是典型的站着说话不腰疼。她已经被生活的琐碎忙碌占据了所有的精力，难不成你还要她投资点股票基金或者炒几套房子么？
老洪：咱们别说人家了，回过头来看看我们自己。刚大学毕业时什么状态，现在什么状态？当初，谁不想风风火火干一番事业有一番作为的，可现在看来还不是一间办公室，几大堆文件耗了我们二十多年的青春，从我们手里出去了多少空、假、虚、伪的文字，我们一开始谁想写这些东西？我们送走了一任又一任领导，像小媳妇熬婆婆一样熬到了四五十岁。孔子说：五十知天命。仔细一想，哦，我们的天命就是耗半辈子啊……
老朱：真羡慕我们那一批商海打拼的同学，现在大都混牛了，人家傻蛋儿现在都资产上亿了！而俺班里从政的现在混得最好的才是个正处，前几天同学聚会他都没参加，说是得了抑郁症，正在按一个老中医说的方法治疗呢。
老张：说一千道一万，原因都在我们自己身上呢。第一家族没背景，农民的孩子挤进衙门，也就是谋到了个饭碗；第二工作上不会看风向，搭不上领导们的高速车，上升也就没了机会；第三缺乏精准的人生规划。你看我们办公室的老刘，上班两年后拼了命的考研，现在不也混到了市机关么？
老洪：现在阶层固化的很厉害，就像一篇文章中写的那样，头上有个玻璃天花板，能看到上面的生活，就是上不去。别说我们，那些个县领导们不也是充满一种无望的情绪么？每个人都不知道上升的途径怎么走，每个人都成了被摆来摆去的麻将。大人物在玩儿什么局，我们永远看不明白……
不知不觉天将近午，几个人光顾着扯了，谁也没钓上来鱼。我突然问了一句：你们认真回答个问题啊，要发自肺腑的啊。如果时光可以倒流，可以重新选择，你们还会选择这一行吗？
老张苦笑了一下：会，我想过这个问题，商业有风险，农业有旱涝，工业有下岗……还真是只有这个饭碗端着稳当！
老朱：说起饭碗了，我也饿了，今天就这样了，啥也钓不到了。老苏，咱们去你家吃饭吧，说说都有啥吃的？
我一边收着鱼竿一边笑：还真没啥特别的东西，除了自己养的鸡鸭鹅下的蛋。
老洪笑了：也行，三菜一汤，炒鸡蛋、炒鸭蛋、炒鹅蛋，然后再弄个椒盐混蛋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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