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姐姐去理发店，等人的空暇，我无聊的翻起桌子上的杂志，忽然周围一暗，一个年轻的小伙子坐到了我面前。

前卫的潮服，流行的挂饰，一头清爽的短发张扬着年轻人的朝气，但眼内的波澜无意的显出了成年人的沧桑。

姐姐，你和人一起来的吗？怎么没跟着一起做个发型，短发，可以尝试一下？少年坐在我面前，热情的介绍着。

我连连摆手，自打过了小学还没剪过短发，脸大HOLD 不住。

少年笑笑没再热情的介绍，拿出手机打开了游戏。 边打边抱怨着游戏简单又无聊，眼睛却一刻也不曾远离。

你还年轻，既然选择了美发这一行，没人的时候，多看些与之相关的专业书。

看书？少年漏出一口白牙笑了起来，然后学我之前的样子，摆了摆手，又低头埋首在游戏里。

不知为何，我看着眼前的未成年人，心理有些急躁，总想说点什么。

可少年明显不再有兴趣和我讨论游戏以外的事情。

于是，我只好闭了嘴吧，翻着手里的杂志，和他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他不是本地人，和其他人合租在附近，虽然还未满18岁，却早已辍了学，四下打些零工，学些手艺。 边说话，边打游戏，他的呵欠还是一个接着一个。

那时已经快9点，我道：这么瞌睡，店里又没人，趴下睡一会儿，有人来了我叫你。

少年听后不置可否的一笑，然后耸耸肩，挑着眉头，向另一头的其他员工努努嘴，贴近了小声道：都有人盯着呢，打小报告，发现一次扣50块钱。

嘴里带着打趣般的揶揄，眼睛里却流露出一股子看尽职场黑暗，尝尽世态炎凉的无奈与欷歔。

而那本该是年过而立，甚至不惑的成人感官，如今却清清楚楚的出现在一个尚且年幼的孩子眼中。

我不知他人如何，只觉得一股子心酸， 让我不由想起前几天发生的事。

那时候我正在柜台忙碌，一个干瘦的女孩儿手里紧紧攥着一把钱，声音青涩，不足巴掌大的小脸上，两双黑葡萄一样的大眼睛里满是紧张与无措，宽大的工作服穿在她的身上，显得空空荡荡。

将汗湿的钱连卡一起递了进来，小声道：我要存钱。

办完了一切手续，小姑娘填名字的时候突然惊叫一声：打错了，不是这个名字！ 那语气简直快要哭出来，我顿时也紧张了起来，刚才忙碌，是连着另一个客户一起办的业务，如果真打错了钱，那还真是事故了。

幸好，那人还在大厅，正打电话，我正要用扩音器喊人，那小姑娘已经哧溜一下跑了过去。 拉出那人的衣服，哆嗦的话都说不完整。 打错钱了，给你打错钱了！

好在那人极力配合，过来查证，可他的业务一切正常，确实是他本人的卡存的钱。

小姑娘捏着卡，一副快哭出来的模样，我连忙提醒道：刚才就你们两个人，既然那位师傅没错，那就是你可能拿错卡了，赶紧联系一下你们店里的其他人，是不是打款的卡给错了。 小姑娘一听，立马拿着卡小跑着出了大厅。

一小时后，再过来时，虽然还是那副瘦小受惊的模样，可明显坦然多了。

事情正如我猜测的那样，换了卡，重新办理了业务。 小姑娘呼一口气，步履蹒跚的像门外走去。

夕阳的残光隔着玻璃洒落在她的身上，微驼的脊背，低垂的头颅，攥成一卷盘在脑后的头发，深色的工作服下是同样黑沉的中跟皮鞋。 一搭一搭，步伐缓慢，无精打采，这哪里是一个孩子的模样，分明是一个行将朽木的老太太。

年轻的孩子，尚未长大，便已变成了成人，乃至老人的模样。餐馆里，美发厅里，宾馆酒店里，杂货铺子里，服务员，学徒，帮工，临时工，这样的孩子还有很多很多。

急躁的社会，激进的人群。 在这个以钱权为成功与否的社会，催熟孵化了多少这样的孩子。

读书无用论，上学无用论，喧嚣日上，如瘟疫一样传播在每个想摆脱现状，靠自己出人头地的少年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