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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艺术时空》2016年第2期奔放无羁的想象

原创 2017-03-28



奔放不羁的想象

刘小新

                                     
      201613日,夏无双画展在北京壹美四季美术馆如期举行。至少在某一个文化圈内,这个画展制造了一波有趣的骚动。著名的画家、诗人、作家、电影导演和理论家济济一堂,许多观众和“粉丝”情绪活跃。不论是理论家的正式发言还是来自观众和“粉丝”的零散议论,人们不约而同地汇聚到一个相近的主题:奇异的想象,大胆与夸张,天马行空,令人脑洞大开,如此等等。一位著名作家甚至发出感慨:看到这种绘画作品,一下子觉得自己老了——一种如此不同的艺术风格到来了。


    必须承认,并没有多少绘画作品可以收获这样的评语。当下许多绘画作品构图均衡,色彩协调,各方面的技巧圆熟老练,中规中矩,人们察觉不到异乎寻常的气质。而夏无双的绘画虽然还可能存在种种不足,但这些作品已经与平庸拉开了距离。北京壹美四季美术馆的展厅里,四十多幅的绘画展示了另一种绘画语言与艺术性格。观众的眼睛被惊动了。他们驻足在画框面前,指指点点,品头论足,谈笑风生,啧啧称奇。色彩,线条,构图,这些当然十分重要;但真正触动观众的是,画面背后那种不拘一格的奇特想象力。人们可以从各个维面衡量作品的成功与否,充沛的想象时常被视为成功的首要标志。

     迄今为止,这个1989年出生的年轻女孩没有兴趣一丝不苟地临摹现实表象。现实表象仅仅是想象起飞之前的跑道。对她说来,常识的重量不会影响想象的飞翔高度——她的想象总是轻而易举地漫过了常识,另一个稀奇古怪的世界飘然而至。少年的青龙纹身飞出躯体左右盘旋。树冠上游出的一串鱼儿隐入少年飘飘长袂。黑无常和白无常没有手臂的手掌悬浮在半空,为狼狈地陷入苦思冥想的钟馗指点棋盘或者摇扇子。来自外星的女神端坐于金色盘龙背上,一只优雅的小鸟栖息在她的指尖。十大行星系列是夏无双心目中的十个女神,女神的躯体和头上自由自在地长出了五彩的花朵、葱郁的树丛和血红的珊瑚。那个可怜的冥王星被逐出十大行星之列,女神的全身扎满了绿色的绑带——这是一个受伤者的凄美形象。一些时候,人们会对夏无双感到某种疑惑:这个大眼睛的女孩表情纯静,看上去没心没肺,可是,她的内心怎么会收藏了如此丰沛的奇思异想?


   夏无双cos的游戏角色

  一个意味深长的事实是,这些想象的文化谱系五花八门,交叉混杂。这里显然出现了某种异常的组合。大自然意象,天文学知识,机械与科技,神话,天真的童趣,不同谱系的玩意儿突然汇聚到同一张画面之上。一个吹笛子少年斜骑于青牛之上足踏祥云翩然而至,青牛的眼睛居然长在犄角上,它的前额还顶了一个锅盖般的卫星信号接收器。对于夏无双说来,神话与科技从来就是浑然一体的。这些知识的源头可以追溯至相异的理论命题和概念体系,甚至泾渭分明,但是,作为开启与催发想象的酵母,它们不分轩轾,相辅相成。

一个重要事实是,混合型文化已经成为这一代人的成长环境。古老的传统与新型科技的混合正在产生出其不意的变异。各种神仙或者妖魔的故事声犹在耳,航天飞机、互联网、三D打印以及眼花缭乱的虚拟经济已经粉墨登场。左手是太上老君、脚踏风火轮的哪叱和威武的中国功夫,右手是鼠标、手机、电商和智能住宅。他们自如地穿越于《三国演义》、《红楼梦》与哈里波特、乔布斯之间,对于形形色色的文化杂种见惯不惊。事实上,他们已经开始制造自己的文化杂种。这个意义上,夏无双的绘画毋宁说是这一代人想象方式的写照。


夏无双cos的游戏角色

    这一批绘画作品中,历史上那个著名的钟馗俨然已经步入现代生活。古代传说的钟馗只能怒目圆睁地弹压狰狞的厉鬼——几乎所有的绘画之中,人们都只能见到大义凛然、八面威风的钟馗形象,然而,夏无双的钟馗却忽然一变。他时而在山路上气喘吁吁地骑自行车,时而安详地坐在乌龟壳上钓鬼,时而在海滨的落日余晖之中跑步,时而在月光之下的竹影婆娑中拉二胡。作为一个时髦分子,钟馗不时会炫耀他的ipone或者ipad,抽空还会到高尔夫球场挥杆。当然,钟馗从来没有忘记捉鬼,只不过他的捉鬼方式已经与现代生活融为一体。例如,那些作恶多端的小鬼要么被碾在自行车轮子下面动弹不得,要么被高尔夫球杆打得晕头转向,要么跪在一台电脑面前接受审讯。

夏无双cos的游戏角色

   这些想象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夸张?虚构?无拘无束的童心?必须承认,我很快地想到了一个显赫的概念:后现代文化。迄今为止,人们对于后现代文化的内涵仍然众说纷纭。如果说,现代主义的“自我”或者形式实验曾经在二十世纪的艺术之中留下深刻的烙印,那么,后现代文化意味了另一场冲击的来临。相对于现代主义的“自我”和形式实验隐含的精英氛围,后现代文化更多地转向了通俗和游戏。解构主义哲学导致形而上学的式微,元叙事和总体性逐渐为形形色色的小叙事取代。中心消失,深度消失,解体、分解、差异、断裂、变形、不确定、多元主义、“怎样都行”构成了后现代文化的基本特征。也许,现代社会的多元、纷杂、变幻不定可以部分地解释后现代文化的来源。由于发达的大众传播媒介,现今的文化空间拥有的信息前所未有地丰富。众声喧哗,目迷五色,这是许多人的普遍经验。后现代文化并非仅仅流传于遥远的异域。它正在本土文化内部上演各种新型的特征。


夏无双cos的游戏角色

 尽管如此,人们没有理由忽视后现代文化的另一面——解构权威。权威的解构隐含了某种文化解放。权威不再是不可逾越规范,各种新型的艺术可能开始显现。这时,经典不再那么遥远,经典敞开了与当代文化的对话通道;文化谱系不再那么隔阂,多种文化谱系的交汇正在酝酿新型的文化品种;艺术与生活的界限不再那么重要,艺术褪去了逼人的光芒而更多地进入日常现实。作为一个著名的文化策略,“拼贴”显现了典型的后现代文化特征。某些时候,“拼贴”展示的是后现代文化的轻佻、草率和游戏式的堆砌;另一些时候,“拼贴”展示的是独到的联系、创造性的组合和隐含了内在张力的大胆构图。


夏无双cos的游戏角色

 至少在理论上,夏无双并不熟悉后现代文化的来龙去脉,然而,她对于“拼贴”技术无师自通,运用自如。夏无双的绘画作品时常汇聚了多种类型的异质元素。许多画面之中,众多异质元素如此巧妙、诙谐地构成了一个有机整体,例如那一套送给“猴年”的系列礼物——四张春、夏、秋、冬的猴子画像。四只憨态十足的猴子身上汇聚了来自时尚、科技、动物、传统礼仪和流行文化的多种元素:滑雪的冬猴足踏的雪撬板是两根香蕉,栖身于大锦鲤的春猴正向众人拱手作揖送祝福、陶醉于丰收的秋猴有着一副猫王的不羁之气、脚踏荷花的夏猴戴着耳环举着绢扇一脸妩媚……如果说,现代主义曾经对艺术传统显示了夸张的憎恨,那么,后现代文化则温和多了。后现代文化并未决绝地否定历史,相反,艺术传统始终被视为一个不可多得的资源。夏无双的宠物狗卡普与《三国演义》、《水浒传》、《西游记》、《红楼梦》四大文学名著系列大胆地挪用了中国文学经典的价值与魅力。骑上木马的卡普与英武的赵子龙杀入长坂坡救阿斗,装模作样的卡普模仿花和尚鲁智深倒拔垂杨柳,穿上芭蕾舞鞋的卡普挽住孙悟空和金箍棒一起跳《四小天鹅》,佩戴长命锁的卡普追随林黛玉花冢垂泪,如此出格的构思毋宁说是进入传统与挣脱固定文化枷锁的双重产物。古老的文学经典被抛出了熟悉的意义轨道,两种语言的意外合作制造出奇特的绘画喜剧。
    
卡普是给夏无双带来无限灵感的一只卡通狗。夏无双不仅设计了卡普的卡通形象,而且,她兴致勃勃地驱遣这只卡通狗游荡于生活的各个角落,制造种种笑声。当然,提到了卡普和喜剧,不能不提到夏无双的动漫语言。尽管夏无双的十大行星是水彩,多幅钟馗是国画,但是,人们不难察觉夏无双对于动漫的喜爱。相对于油画、国画以及水彩,动漫似乎是一种童稚化的绘画语言。一些人甚至认为,动漫不登大雅之堂——动漫可以算正式的艺术吗?然而,这种轻慢多少有些脱离时代。动漫与绘本是夏无双这一代人普遍的课余读物。动漫内在地编织于他们的青春期,承载梦幻,滋润心灵。许多动漫绘本不仅成为这一代人共同记忆,甚至塑造了他们的感觉方式。如今,这一代人正逐步成为社会的主体,他们的喜闻乐见不知不觉渐渐演变为文化主流。也许,动漫语言尚未成为艺术学院垂青的主角,也许,人们可以再度察觉艺术正统与大众文化之间由来已久的紧张——然而,后现代文化的著名口号即是,越过界限,填平鸿沟。精英与大众之间的对立已经到了和解的时候。的确,方言、俚语、街头的寒暄与上流社会客厅的应酬或者外交辞令风格迥异,可是,更为重要的是说出了什么。通俗的语言与真理之间的联系从未中断。正如没有理由轻蔑地绕过网络文学,人们也没有理由对于动漫作品的巨大声望视而不见。事实上,艺术史或者文学史可以收集许多例证:一些广泛流传于民间的通俗作品终于横渡时间的洪流而成为不朽的经典。对于夏无双说来,真正的问题在于——如何以这种绘画语言表述一代人的独特主题?
   
当然,这是一个必然的追问:这一代人已经有了独特的故事吗?或者说,夏无双的想象内部是否隐含了这一代人的独有密码?“夏无双”这个艺名犹如网络游戏里的人物。只有这一代人敢于使用如此率直的名字,丝毫没有考虑稍稍谦逊一下。取个名字还要瞻前顾后吗?他们的确没有这种顾虑。不过,“无双”这个名字决不意味着深居简出,落落寡合,相反,她的身上保存了许多这一代人的独特趣味,阳光,开朗,无拘无束,开心时的自我表扬是“我好强呀”,惊恐的表述是“吓死宝宝了”。夏无双的许多知识来自网络游戏,掌握一口流利的日语为的是与世界各地的游戏高手同台竞技。这一代人对于电视机已经丧失了兴趣,他们习惯于嘻嘻哈哈地在电脑屏幕上观看肥皂剧,屏幕上方的“弹幕”,一串一串横移的滚动文字丝毫不会对于剧情理解产生干扰。据说夏无双可以一天画上十二个小时甚至更多,但是作画的同时必须始终有某种声音伴奏——电脑里不断直播网络游戏者得意的大呼小叫。她热衷的另一个游戏是Cosplay。一批人穿上自己制作的奇装异服摆出各种造型拍照,他们如此倾心Cosplay的“酷”和“帅”。奇怪也罢,诧异也罢,夏无双的想象就是在这种气氛之中逐渐积累,直至某一天开始轻盈地飞翔。

   
 人们注意到夏无双的绘画风格之中包含某种奇诡的元素,她的十大行星系列或者塞壬三姐妹隐含了惊悚的意味,某些意象仿佛从无意识的深渊突然浮现。尽管如此,作为年轻一代情趣的代表,天真明亮的风格占据了这一批绘画的主导地位。现今,年轻一代热衷的一个词汇是“萌”。好萌呀!——这是他们发自内心的赞叹。很大程度上,夏无双绘画遵从的是“萌”的美学。湿漉漉的街道踱过一只挺胸凸肚的蛤蟆,为跳芭蕾舞的孙悟空加上一个耳环,这些细节的无不来自“萌”的设计。钟馗与卡普分别是“萌”的形象代理。卡普造型笨拙,表情丰富——钓鱼时的开心,赢棋时的得意,葬花时的伤心和跳舞时的陶醉无不跃然纸上。这个卡通形象如此生动,以至于引起许多商家的关注,继而延伸出充电宝、布偶等各种周边产品。“萌”同时使凶神一般的钟馗摇身一变而成为一个可爱的大叔,他带来的是笑声而不是敬畏。的确,这一代人没有“独钓寒江雪”的孤寂,体会不到“鸟鸣山更幽”的静谧;“把酒问青天”或者“但愿长醉不愿醒”的主题与他们的生活存在很大的距离,“执手相看泪眼”或者“气吞万里如虎”往往只是一种传说。这一代人的日子没有那么多的颠簸,他们心目中的世界斑爛多姿,风光绮丽,快乐的笑声此起彼伏。这时,夏无双的绘画不期而至。明丽的色调,轻快的线条,卡通造型,这里有“无厘头”的戏谑,另类的幽默感,还有各种元素的奇特组织和奔放不羁的想象。

2016年1月3日无双艺术展三位重要嘉宾:北大中文系教授张颐武、著名作家阎连科、中国作协副主席李敬泽

当然,这仅仅是夏无双绘画的第一波冲击。没有人知道她在未来还会创造出什么。事实上,在画展开幕式现场展示的她两张绘画新作,已经显露出不同于以往的气象。一张是色彩绚烂的喷涌和迸发,另一张是两种笔触的大胆混合,人们可以从中察觉夏无双向绘画传统靠拢的努力,也可以察觉夏无双另一种探索的迹象。也许,这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那奔放不羁的想象始终不竭——这才是一个艺术家真正的财富。

夏无双画作衍生产品:卡普布偶与充电宝


夏无双简介

夏无双,女,1989年生,毕业于北京电影学院电脑动画专业,人民大学艺术硕士,北京壹美四季公司最年轻签约画家。十三岁出版第一本漫画书,2014年三册系列绘本《卡普与卡普》由人民大学出版社出版。参与制作的动画片曾获亚洲青年电影节最佳动画短片奖、杭州国际动画节金猴奖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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